“九天娘娘授我神兵,制服妖邪,九天娘娘金身普照,我辈同光;九天娘娘授我神兵,制服妖邪,九天娘娘金身普照,我辈同光...”
忽然,破屋外面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嵇昀透过破窗往外探看,竟看到屋外已被一群手举火把的百姓团团围住,火光映照下,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眼神僵直可怖。
嵇昀奇怪道:“这些人想干什么?该不是撞了邪!?”
“嵇昀,我有点担心,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冲咱俩来的。”萨迪娅想起香纸店老板所述,这里的人是碍于“圣女皇帝”的淫威才不得不供奉九天娘娘的,但如今看他们走火入魔般的表现,不禁对之前的结论有所怀疑。
“九天娘娘号令我们把所有不尊法旨的妖邪降服!烧死他们!”
“烧死里面的外乡人!”
“不好!”嵇昀大惊,眼看那群人纷纷抛出火把,俨是决意要把他们两个烧成焦炭。急忙拉住萨迪娅,翻身躲回大厅。干柴烈火一点即燃,眨眼间,破屋从上到下已经被火舌聚拢。
千钧一发之际,嵇昀忙将斗篷在水缸里浸湿,包裹护住萨迪娅,“当心了,我们现在冲出去!”言罢,挥剑挑起火盆砸烂房门,拉住萨迪娅果断扑出火海。
萨迪娅大叫:“你着火了!嵇昀!”嵇昀衣角被烧,在地上连滚两翻,碾灭了火舌。
“别让邪祟跑了!上啊!”
嵇昀翻身挺剑,护住萨迪娅,周围百姓呼喝着冲上来,全然不顾长剑之威,个个堪比潼关城上视死如归的神策军士。
嵇昀暗暗惊外:“他们都疯了!”
从这些人的身法上,不难看出他们只是一般百姓。嵇昀摸不清头脑,也不愿枉杀人命,于是长剑所到之处,或是聊作格挡、或是以剑背抽打,决计不伤及性命。
正因如此,人群越聚越密,将嵇昀和萨迪娅牢牢地困在垓心。
“嵇昀!怎么办?!”
萨迪娅被疯狂的人群吓得花容失色,当初潼关疆场厮杀的时候,都未曾有过惧色的她,如今面对一群平头百姓,却着实感到战栗。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无畏太令人费解,这样的凶蛮太近乎癫狂罢。
听萨迪娅失声大叫,嵇昀情急,剑传左手,须臾间,长剑之上已加持了几分炎红元气。
“哎呦!”
一时间,热浪翻涌,灼炙难耐。众百姓忍不了元气炙烤,纷纷向后退却。
“我们走!”嵇昀拉着萨迪娅,趁机冲出人群,撒腿快逃。身后百姓穷追不舍,一直到天色将晓,身后的喊杀声才渐止。
嵇昀和萨迪娅离开长安的一段时间里,长安城的西郊,爆发了唐军与齐兵的数次交锋。
长安西郊有五座城池,最西面的武功城,是杨复光的唐军驻扎之地,中间三镇均屯驻着尚让的齐兵,最东面的咸阳城,是尚让帅府所在,此时,他已经因为攻取长安功劳卓著,被黄巢加封为舞阳侯。除五城外,唐齐双方在泾河两岸各屯扎了一支兵马。
“父王!”四子晋晖匆匆忙忙进了帅府,杨复光正半倚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卷《汉书》。
“出了什么事?”
“前哨探报,北面有一支羌人的骑兵南下,怕不是来趁火打劫的。”
“羌人?”
杨复光眉头紧皱,“真是多事之秋,距此还有多远?”
“约有三百里。”
“父亲,让我去教训一下这些胡兵!”长子王重荣果断请命,杨复光沉思片刻,“给你八千人,选要塞处扎营,务必拦住羌人,但是不要急于交战,我们目前的大敌是黄巢,其余势力,能拉拢收买的,都要尽力团结。非是万不得已,不要挑起战端。”
王重荣奉命而去,八子李师泰又从外面进来,声称派去各镇招兵的人无功而返,各地节度使畏惧黄巢,不肯出兵。杨复光心中积郁,便教这些人各领二十大板。第三子王建向来心思缜密,此时阻劝道:
“父亲不要动怒,其实怪不得他们。地方兵本来一向怯敌懦战,何况朝廷数败于贼兵,两京攻破后天下震动,这帮人更是吓破了胆。依儿之见,要想收拢和号令诸镇,首先我们要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挫败齐兵士气,扬我唐军威风,如此也好鼓舞那些藩镇。”
李师泰从旁应和:“我觉得三哥说的有理。”
杨复光思虑片刻,“你们倒是说说,当前形势下,如何战胜齐兵?”
“尚让占据咸阳,以长安为后方,以史德、兴平、九峰为前部,城池间远不过相距几十里,互为犄角,易守难攻,若我军贸然攻城,必遭到里外夹击,首尾难顾。打仗讲究天时地利,泾河的南面是芮水,两条大河一南一北,汇合于亭口。单就地理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诱齐兵出城,在泾河、芮水之间的河网地带决战,我军虽只有三万,贼兵有二十余万,但是河网地带地势狭窄,不利于方队作战,二十万贼兵必然要分散列阵,到时候我们集中精锐,把他们分割开来各个击破,纵不能一口全吃掉,也必能叫他大伤元气,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王建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比划区域位置,杨复光听了微微点头,其余诸子也表赞同,于是杨复光便令韩建、张造守城,自领其余诸子并一万五千人马,大张旗鼓,鼓噪而进,向泾河北岸的齐营缓缓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