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嵇昀看店主一脸茫然无知而又十分笃信的样子,不禁好奇,“为什么这里每家每户都悬挂九天玄女的神像,莫非她真能显灵么?”店主闻言惊诧:“嘿!你这客官,怎么不记打,嘴里老是对娘娘不敬?!我不做你生意,你们快出去!”
萨迪娅急忙陪笑:“店家,您别急,他不会说话。我们确实想请一张九天娘娘的神像回家供奉。只是不知道其中的规矩,还请您老不吝赐教。”
萨迪娅语气恭敬,店主的情绪由是和缓了些,“你这女客官倒是懂礼,不瞒你说,不止我们这个地方,方圆数百里的三道十六州府,家家供奉着九天娘娘的神像,不为别的...”忽然话语中断,店主向店外探着身子张看两眼,见四下无人才敢继续道:“圣女皇帝下的圣令,哪个敢不遵从,不从人头可是不保哩。”
“圣女皇帝?!”
嵇昀和萨迪娅闻言俱惊,狐疑地对望了一眼,萨迪娅顺着店主的话盘问道:“您老是说,这一带都要听命于这位圣女皇帝,那大唐天子呢?”
店主惊诧道:“圣女皇帝就是大唐天子啊!”
“啊?!”嵇昀和萨迪娅愈发糊涂,“难不成这老汉这里有些问题?”嵇昀指了指脑袋,用眼神向萨迪娅示意自己的疑惑不解。萨迪娅摇摇头,“你不觉得是九天、圣女过于耳熟吗?”嵇昀怔然:“难不成又是九天圣教?”
二人买了张神像,出了香纸店,嵇昀道:“真如你所想,九天圣教的野心可不仅仅是一统江湖了。”萨迪娅道:“黄巢猖狂,朝廷已经自顾不暇,实在没有力量和精力对付南方诸道的祸乱。”
出了洪州府的南下之路是人烟稀少的地带,夜幕降下,嵇昀和萨迪娅寻到路旁一处破屋,勉作栖身。
这是一间荒废许久的小酒楼,门口的幡子已然有些破烂,破败的大门半掩着,透过门缝瞧去,不见一丝光亮。
“有人吗?”
嵇昀询问了数声,了无人迹。萨迪娅道:“周围没有去处,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初冬时节风清月冷,嵇昀拆下后厨的铁锅,添些木柴生起火盆,二人偎在一起烤火取暖。虽然环境简陋,却也难得清静。
萨迪娅伸手紧了紧嵇昀肩上的斗篷,“嵇昀。”“嗯?”“将来你想做什么?”“将来?”嵇昀微微发愣,嘴里小声絮念,却答不出来。
从前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只知嬉闹快活,现如今只盼着早日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报仇之后逃离此是非之地,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的打算。
“萨迪娅,你说我将来该做什么?”
萨迪娅欣然地瞥起了嘴角,答道:“中原有句古话,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觉得你不能总想着回草原,继续过浑浑噩噩的日子。”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跟我去草原上放马,对不对?”嵇昀嘴上半开着玩笑,有意地抬了抬屁股,向萨迪娅凑得更近了些,身子透过衣服传来的微微暖意越发叫人心喜。
“胡说八道。”萨迪娅恰把他的话当了真,啐了句:“你当我是哪路人?倘若天下太平,放马的养牛的种田的,都能够安居乐业,我又何尝不能过清贫日子?”
嵇昀未料到她如此大反应,连忙也起身,把斗篷给她披好:“是我口无遮拦,该打该打。”说着攥过萨迪娅的手,在自己的胸前杵了两下,脸上装作微微痛苦之色。
萨迪娅也不真生气,只白了他一眼,嵇昀转喜,二人便即继续坐下,萨迪娅道:“你知道吗,在我认识的人里,只佩服过两个男人。”
“哦?是哪两个?”嵇昀听到竟有两个男人教她钦佩,不禁心头一沉,点滴醋意涌了上来。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萨迪娅微微抿起的朱唇,又焦急又担忧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一个是我爹,另一个嘛,你猜猜看。”萨迪娅微微含笑,嘴角上扬时鼓起的脸蛋在火光映衬下如同两颗软糯的汤圆。
嵇昀心道:“是我吗?不,我一事无成,佩服我全然没有道理的呀。”终究试想不出,摇摇头,“不知道,快揭晓谜底吧。”
萨迪娅道:“是...成大将军!”她有意拖长了声音,叫人好不心急。嵇昀道:“为什么是?”显然内心有几分意外。
萨迪娅道:“我爹虽然官职不高,但他向来对国事忠贞无二,从小就教导我要做有用之人,我爹是我最最敬佩的男人。”嵇昀点点头,“这我明白,那成大将军怎么也是你敬佩的两个人之一?”萨迪娅道:“我听我爹说过,成大将军十五岁时入伍,十六岁就立下许多战功,十八岁时,担任朝廷讨伐安南国的先锋。嵇昀,以你的本领,如果为国效力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也能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嵇昀一怔,“原来她绕了个大圈子,还是为了劝我加入官军。”当下答道:“不瞒你讲,我拜了隋朝皇族后裔为义父,他的仇怨自然也就是我的仇怨,我怎么能为仇人效力呢。再者,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王朝可以长盛不衰,朝廷腐败如此,换个不姓李的皇帝来当家,对天下百姓来讲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萨迪娅秀眉微颦,沉吟了一会儿,“你和我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哐啷——”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