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接令而动,成可期对嵇昀笑道:“看样子我得先忙完这场马球,再给嵇兄弟送行了。”
言讫,便亲带五百兵士下关。
“嘭!”
一声炮响,主关城门里撞出一队神策军出来,身披蜀锦衣,肩挂金丝缀,颈系绛红绦,腰跨龙凤金刀。军校簇拥当中,成可期穿兽面护心甲,戴金羽凤翅盔,执混铜火金枪,挂虎头灵宝弓。
将军器宇轩昂,威风八面;士卒跃马抽刀,勇健非凡。
“不愧是天天围着皇帝身边转的,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
“我们村东头的刘寡妇穿上这身皮比他们还中看哩!老子一巴掌抽过去,还不是稀里哗啦,哭爹叫妈。”
叛军将士有说有笑,全然不把神策军放在眼里。
成可期军容肃整,战前喊话:“神策军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今天对敌,取得人头少于十个的,不许回关!”
成可期号令既出,当先挺枪冲杀在前,五百兵士紧随其后朝叛军疾驰而来,一边,叛军亦鼓噪迎战。
两军相撞,短兵相接,缠斗搏杀,嘶喊震天。
嵇昀第一次亲眼见到军队厮杀,心头莫不震撼。叛军士兵用的是五花八门的兵器,神策军个个使的都是金把腰刀,战阵中刀来刀往,如同剥茧抽丝。
神策军的刀法运用到精妙时,手起处、肩倚处、脚踩处、膝顶处,无一处不是杀招,若非叛军哀嚎声大,那刀影劈空时的哗哗响声听起来竟如琴弦奏出的舞曲。
嵇昀看得入神,忽觉远处黑压压一片,遮天漫地而来,注目细看,发现是叛军早已集结的主力趁着两军战得难分难解,伺机杀出营来。
关城上负责瞭望的士兵见状,急忙鸣金。
成可期举枪发令,神策军不敢恋战,闻令而撤。叛军见神策军退走,转而奋起追杀,紧咬不放,眼看就随着进了关城。
“关城门!”
城门应声落下,把叛军内外截成两段。
守城的军士搬起滚木礌石朝援军猛砸下去,城楼上箭矢如雨漫天射来,使得城外叛军逡巡原地不敢上前。
“中计了!”
瓮城中的叛军看到后路被断,顿时惊慌失措,回身便要夺门,千号人堵在门洞里摩肩接踵,主关关门是用钢索链着,纵使有千钧力,想要推开也是无济于事,城上不时有箭射下来,叛军慌不择路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叛军将领一面呼喝士兵站稳阵脚,一面伸手左接右挡,将箭矢一一撇开去。
“不要慌!不要堵在这儿,跟我夺城楼!”
“夺了城楼就能开门出去了!大家跟着上啊!”
头目叫嚷夺门,乱兵附和。他们身处死地,不得不以命相博,那头目双手作鹰爪状,十指如钢楔,或抓、或挠、或扯、或掐,原是湖广一带流传甚广的武功——五路枭筋手。城上官军一时招架不住,叛军步步逼近城楼。
“不好!”
成可期兀自着急,眼前一记寒光闪过,如风似电而去。
瞬间,几名叛军士兵惨叫一声,滚下台阶。余人打眼看去,身前竟是个青色素衣的少年剑客,他手中青缸飞鸾潇潇而出,剑花纷纷,如飘瑞雪。
嵇昀天机剑快,前招连着后招,招招致命,丝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头目匆忙闪躲过他三五招,而嵇昀喊一声“着”,一剑刺中其手腕,趁势抓住胸前衣领,一口气拎到城楼上来。
成可期大喊:“你们的将军已被活捉,都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众军校齐声附和。
叛军头目被擒,士气立时溃散,个个手足无措,垂头丧气,都扔掉兵器,束手就擒。
“嵇兄弟,幸亏是你,否则又要折损我们很多弟兄。”成可期回到帅府,大赞嵇昀剑法高明。
留嵇昀吃罢午饭,成可期亲自带他参观潼关各处城防,果真是个“铁锁横江倚叠山,金城霜重鼓声寒。”
“潼关是长安的门户,守住了潼关,就守住了长安。”
嵇昀对所谓军国大事本来懵懂,却对神策军作战时使用的刀法很有兴趣。
“你问刀法?”
成可期微微一怔,然后答道:“神策军平日里除了保卫皇宫安全,还要陪同皇上到太庙参加祭天仪式,所以配备的兵器都是这种金柄仪刀。多年前,有位姓韩的大人,创立了一套‘鬼神刀法’,威力极强,于是便在神策军中传授...”
“鬼神刀法?”
“嗯,只是他的这套刀法诡秘莫测,寻常人即便练上十年、二十年,都还未必能够入门。韩大人见状,便只能另辟蹊径,取鬼神刀法中的一招,删繁就简、拆解变化为一百零八式的神策刀法,流传至今。”
嵇昀听了不禁惊诧:“世间当真有这么纷繁复杂的刀法...”
“那这鬼神刀法还有流传下来吗?”
“有!”成可期道:“自韩大人之后,神策军历任教头,都是从他鬼神刀法的传人中选拔出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一个叫令狐云梦的,他悟性奇好,是唯一一个将鬼神刀法全盘悉数掌握的人。”
当年令狐云梦随师任职左神策军,年仅十六岁已然成为了总教头,倚仗一口鬼神刀在江湖上亦是大有名声,时人多传其为天下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