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问出列哭穷,杨嗣昌神情自然一句话也没说,好半天才开口道:“李尚书,张献忠反贼流寇,挖掘皇陵,罪不容恕,当凌迟处死,现在陛下有意征讨,你却百般不愿,这是为何,难道就因为区区一百万两白银,而让反贼逍遥法外,还请李尚书速速筹措银饷,我兵部也好速速派兵,清缴此贼。”
李侍问听了这话看着杨嗣昌,眼神中全是怒火,我户部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不过李侍问也不傻,也明白杨嗣昌的意思,杨嗣昌这是以退为进,他想诏安张献忠,可是呢,皇帝不愿意。
那么就摆事实,讲道理,现在更是想要用钱让皇帝低头,而自己就是杨嗣昌想要抓过来用的枪,杨嗣昌想要逼着自己对皇帝说,户部没钱,还是不要轻易动刀兵这样的话。
可是自己能说吗?
这话不能说,杨嗣昌这个王八蛋啊,真是她娘的阴损毒坏,不似他爹杨鹤那般忠厚。
李侍问想着便不在多言语,现在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一切都明白在眼前,户部没钱,真的没钱,他甚至透支了来年疏通漕运的钱来解决今年的问题,可是你再拆了东墙补西墙,你也不能把东墙全部拆了啊。
所以李侍问不言语了,只是跪着,心中暗骂杨嗣昌不当人子。
就这样局面僵持住了,朝廷群臣都不说话,有啥好说的,看热闹吧,看看这皇帝是为了江山能舍弃祖宗,舍弃个人的屈辱,还是一怒之下,不顾江山,硬掏出一百万两银子灭掉张献忠。
咦,这话说的不严谨了,左良玉那货手里的兵马可没有洪承畴,卢象升他们的精良,就算兵进湖北能不能打得过张献忠还是另一回事。
张献忠虽然是流寇,可是战斗力也不俗气啊,多次跟蜀中的秦老夫人交手,还能全身而退,就很说明问题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偷瞄崇祯,只见崇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五颜六色,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嗣昌不着急,跪在地上,就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沉寂之后,崇祯黑着脸道:“张献忠想要受诏安,手中兵马必须全部去除,朕可以给他一个大官,但是手里不必养兵马。”
听了这话杨嗣昌拱手道:“陛下说的极是,不过。”
“嗯?”
崇祯看向杨嗣昌,杨嗣昌道:“陛下,张献忠流寇习性,初受朝廷诏安,心中还很忐忑,尤其是他知道得罪陛下,更加不敢交出全部兵权,这兵马全部去除,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崇祯握了握拳头道:“不答应,朕就不同意他诏安。”
“陛下三思。”
杨嗣昌再次躬身,崇祯咬了咬牙道:“杨爱卿,张献忠不想交出兵权,还想接受朝廷的好处,哪有这般好事,汝莫非忘了令尊之事。”
崇祯一句话戳到杨嗣昌的肺管子上了,他爹杨鹤诏安一辈子流寇,最后被流寇背刺,落了一个发配流放,病死他乡,这也是杨嗣昌心中的痛。
因为当初因为他父亲的事情,他差一点就与仕途无缘了。
想到这里杨嗣昌知道这是崇祯在发泄不满,在敲打自己,杨嗣昌收敛了一下情绪道:“陛下,您把兵部交给臣,臣知道父亲当初犯下的大错,臣也心中自责不已,所以臣冒着被陛下不喜的风险,也要把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桉,禀告陛下。”
“良药苦口利于病,大明积弱多年,国力空虚,户部无钱,此时绝对禁不起一场大型战役,如果我顺着陛下的旨意,只要调动兵马对张献忠发起一场剿灭战而已,到时顺了陛下的心意,可是会让大明的情况更加糟糕。”
“臣不能只为了讨好陛下,就做出如此事情,如果这般做了与佞臣何异,如果臣真的如此做了就是愧对陛下的信任,愧对这兵部尚书的职位。”
“古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张献忠犯下如此过错,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大明需要的是休养生息,需要的是恢复国力,而不是继续战乱,所以臣冒着杀头的风险,提出诏安张献忠,只要把他招入朝廷之内,等大明恢复国力,想要杀他还不轻而易举?”
“宋时反贼宋江何等嚣张,大败童贯,高求,朝廷一时间拿他无办法,可是被朝廷诏安之后呢,皇帝一杯毒酒就解决了,何须派大军征讨,空耗国力呢?”
“还请陛下三思,莫要意气用事。”
杨嗣昌言辞凿凿,恳切的对崇祯说道,崇祯听了这话,眼睛微微发红,他知道杨嗣昌说的有道理,可是这口气他就要这样忍受了吗?
想到这里崇祯叹息一声:“罢了,你说说张献忠同意诏安的条件吧。”
听了这话杨嗣昌道:“是,刚才陛下提议的除去他的兵权,张献忠并不同意,可是臣与他协商,他虽然不愿意放弃所有兵权,但是也愿意除掉大部分兵马,表示归降之心,他只留少许自卫兵马,人数大约在两万左右。”
“两万人。”
听了这话崇祯的表情变好一些,毕竟从二十万变成两万,这个诚意还是蛮足的,崇祯听了这话道:“还有呢?”
杨嗣昌道:“第二就是他的所有封号都会祛除,在给陛下亲自上一封请罪书,忏悔他的过错。”
崇祯闻言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杨嗣昌也没在意,继续道:“最后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想要一个驻扎地,最好是蓝田县。”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