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熊熊的炉火,燃烧起熊熊的火苗,李朝生坐在路旁烤火,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来。
雪花飘飘,风也潇潇,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当然这只是想想,现在才刚十一月份,这里那来的腊梅树啊。
“旅长,按照您的吩咐,所有显眼的武器都放起来了,大家伙手里现在就有几把蒙古腰刀。
听了这话李朝生点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原来是洪承畴来了,李朝生听了这话道:“有请。”
洪承畴这时下马,被眼前这片军事基地吸引了,这里的建筑太有特色了,这灰色是什么?
往里走,洪承畴看见了院内站岗的士兵,身上的棉袍看起来就厚实,比自己军中将士的都厚了一大圈,这棉花没少放啊,还有脚上的棉靴,看着就暖和。
另外这些站岗的家丁也不一般,一身军武之气,尤其是身上那若有如无的杀气,看样子是见过血的。
没想到李朝生手下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不过洪承畴只是稍微惊讶,并没有觉得不妥,关中大族都有养护院家丁,养刀客的习惯,比如曾经的大商人范永贵家里就有六百刀客。
按道理这是大明律法不允许的,可是不允许又能怎样,按照大明律法,官员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该剥皮填草,可是现在哪个官员敢说自己没有贪污超过六十两?
还有人规定,地主商人不能穿绸缎衣服,不能雇佣奴仆,可是现在几人遵守?现在真正遵守的人反倒成了异类。
洪承畴继续往里面走,很快看到一群壮硕的大汉在院子里面练兵,洪承畴看了几眼,心中有些惊讶,好整齐的队列,这样的队伍是有杀伤力的。
看来这蓝田李氏武力充沛啊。
洪承畴想着,这时就见不远处一个房门开着,李朝生已经带着一群人迎接自己呢。
“见过洪大人。”
李朝生笑呵呵的抱拳。
洪承畴看了李朝生一眼道:“你们李家好大的势力啊,这些护卫都快赶上某家麾下的百战精兵了。”
李朝生听了这话连连摆手道:“洪大人说笑了,他们也就是跟土匪打过几架,您不知道啊,蓝田土匪甚是强悍,我这家大业大,不养一些护院,心里不安啊。”
“这倒是真格的,某家来时刚去了趟长安卫,听那里人说,咱们蓝田有个张麻子,势力颇大啊。”
李朝生听了这话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洪承畴道:“某家就是腾不出手来,否则还真要看看这张麻子的手段。”
李朝生听了这话笑道:“这张麻子虽然势力很大,却不足为虑,此人还算仁义,最近蓝田闹灾民,他清峪竟然用自己的粮食救济了数万灾民,现在他在蓝田人的眼里可不是土匪。”
“嗯,救济灾民?”
洪承畴一皱眉道:“此子莫非是想要裹挟民意,要挟朝廷?”
李朝生听了这话没说话,心里却是略微一惊,这洪承畴看人很准啊。
不过李朝生继续说道:“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吧,不过不重要现在灾民漫山,有人能救灾民,不是大明之幸,百姓之幸吗?”
听了这话洪承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虽然此子居心不良,但是能行善事,某家便放他一马。”
李朝生闻言道:“是啊,这样的人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官逼民反,既然心存善念,当安抚为主。”
听了这话洪承畴突然狐疑的看了李朝生一眼道:“你不会跟着张麻子有联系吧?”
“没有啊,洪大人何出此言。”
李朝生略微一惊,自己莫非露出马脚了,跟这些心思复杂的人说话果然要小心,洪承畴又开口道:“没有最好,有也无妨,这年头跟土匪有勾结的大族,也不缺你一家。”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土匪抢劫大族,有些大族为了不被土匪抢劫,就会想方设法跟土匪建立关系。
这个在地方上也不少见,不算什么新鲜事。
这时李朝生岔开话题,不能在这上面纠结了,于是说道:“大人外面天寒地冻,屋里一叙。”
说着李朝生把洪承畴领进了自己的小屋,一进屋子,屋内的热气就让洪承畴微微眯缝起眼睛。
“你这屋子,挺暖和啊。”
李朝生指了指自己的土炉子道:“全仗此物。”
洪承畴这时看了有些不明所以,伸手一靠近,顿时一股热气,洪承畴好奇道:“此为何物?”
李朝生连忙开口道:“这东西叫土炉子,类似于咱们冬天用的火盆,只是改良了一下。”
洪承畴这时皱眉道:“你这炉中烧的何物,火焰如此旺盛?”
李朝生笑道:“炭石。”
“此物怎可屋中燃烧,会毒死人的。”
洪承畴开口。
“大人请看,此乃烟囱,炭石有毒,毒在其烟,现在有这个铁皮空心管把烟倒出,屋中自然无毒。”
听了这话洪承畴道:“此物甚妙,回去我也让工匠学着打造一番,冬日取暖甚妙。”
洪承畴说着拿过凳子,把手放到炉子上烤,李朝生让人给洪承畴倒了杯热茶,自己也陪着。
“陕西今年灾荒严重啊。”
洪承畴烤着火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李朝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这时洪承畴道:“我看见你外面设立粥棚,你这还有余粮?”
李朝生闻言立刻警惕道:“家中并不富裕,没有余粮。”
洪承畴道:“我打听了,你李氏现在是蓝田县最大的地主,你家没有余粮?”
李朝生看了洪承畴一眼道:“大人既然打听应该知道,我家大部分土地是今年秋天才购买的,不成想也赶上灾年,所以家中并没有多余粮食。”
洪承畴听了这话看了李朝生一眼道:“你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的为人我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我知道你手里有粮食,我也不白要,我给你一桩前程,你送我一万担粮食可好!”
听了这话李朝生一皱眉道:“现在整个陕西,我认为没有什么前程能比得上一万担粮食!”
“你不听听,怎么知道就没有一桩前程值一万担粮食呢?”
洪承畴反问李朝生,紧跟着说:“我现在是陕西布政使你知道吗?”
李朝生看着洪承畴道:“贺礼我都送了,我怎能不知道。”
洪承畴继续说道:“我现在主政陕西,值此灾年,朝廷给我任免六品以下官员的特权,蓝田知县张德正被罢免,现在蓝田正缺一个知县你知道吗?”
李朝生听了这话一皱眉,他明白洪承畴的意思了,他是想用蓝田知县这个官换取一万担粮食,不过一万担确实有些多了,而且自己也不能轻易就范,自己要告诉洪承畴自己是个不容易拿捏的人,让他别太放肆。
想到这里李朝生道:“知县死了还有县丞。”
“县丞不堪大用,我已经一撸到底,贬为庶民。”
“县丞不行还有主簿。”
“文弱老儿,岂能担任一县百姓生死大事。”
“还有典吏。”
“管狱小儿,蝇营狗苟,不能为一县丞之尊。”
“那朝廷可以派官吏下来,一个知县的实缺,不会没人动心吧。”
“呵呵……陕西现在就是一锅沸水,那个不知死活的往这里跳,小子,没人了,现在蓝田县县衙大门洞开,形同虚设,我到县衙时,还见六岁顽童在往知县的椅子上撒尿呢!”
洪承畴瞪着眼睛看着李朝生,李朝生这时看着洪承畴道:“别人都不愿意当这个县令,你觉得我能当?”
洪承畴看着李朝生道:“你的手段我见识过,一个月不到,陕西最火的两个买卖调料包,与玉仙楼都是你的手笔,今日来你这一看,兵精粮足,还有余粮设立粥铺,你是蓝田县最好的选择。”
李朝生一皱眉道:“你认为我会干?”
“你会的,尽管陕西现在是一团乱麻,可是乱代表着机遇,我能看出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安稳的躲在这小山村的。”
李朝生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我,我干不了。”
“可有什么顾虑?”
“我一届白身,既不通四书五经,又不懂圣贤之言,更无功名在身,当这个县令于礼不合。”
李朝生看着洪承畴说道。
听了这话洪承畴从怀里掏出一张文牒道:“此乃某家特意找的西安学政云道理索要的保举文书,以西安府学政之名保举你为南京国子监的监生,有了这名头,你来当这蓝田知县,名正言顺,于情于理于法,都挑不出毛病,现在差的就是你把名字写上去。”
李朝生沉吟半天,这蓝田知县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毕竟只要当了蓝田知县,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主政一方,外加六大峪口,可以说蓝田就是自己的封国。
自己在这里可以过着割地封王的生活,自己在说的话就是政令,大义,实力,全被自己占据了,自己将所向睥睨。
没理由拒绝啊,就因为那一万担粮食,其实自己只要稍微省一点,然后在现代世界买一点粮食,肯定很快就补回来了。
想到这里,李朝生咬了牙道:“八千担粮食,八千担我就干。”
洪承畴听了这话道:“不行,一万担粮食,一粒米也不能少。”
李朝生皱眉道:“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吗?”
洪承畴道:“这些是我自筹的军粮,少一粒米,就可能有一个士兵饿肚子。”
李朝生这时眉头皱的更紧:“军粮也要自筹,朝廷这时把陕西放弃了吗?”
洪承畴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道:“不到山穷水尽之际,谁敢说一句放弃啊。”
听了这话李朝生沉默了,紧跟着点点头道:“可以,一万担米,我给了。”
听了这话洪承畴笑道:“好,爽快,那么恭喜李县令了。”
李朝生拱了拱手,紧跟着洪承畴挥手让人把蓝田县令大印给了李朝生道:“这就是蓝田大印,你拿着它就算是蓝田县令了,至于后面吏部任命文书,半个月内送到你手里。”
李朝生这时接过大印,说是大印其实不大,材质为黄铜,上面刻有蓝田县正堂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