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还是没有挺过四个月,八月底的时候就因为癌细胞大面积扩散,全身多个器官癌变衰竭去世了。这四个月老妈就跟魔怔了一样,给学校请了长假全国各地的跑,只要听说哪里有治疗癌症的医生或者偏方就马上跑过去,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有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灵芝的孢子粉可以有效提高人体免疫力对治疗癌症有很大的帮助,于是一下子就买了一万多块钱的孢子粉回来给老爸服用。更别说其他的所谓的灵丹妙药了,一直到老爸去世,家里仅有的几万块钱加上我的全部积蓄和朋友们帮助的资金前前后后将近三十万统统的都给花完了,并且还欠了十几万的亏空。
当老爸的后事办理妥当后,我才发现我家已经是负债累累的家庭了。如果按照医院大夫的建议,这四个月根本花不了多少钱的,几万块钱足矣,再加上老爸的公费医疗报销,家里出不了多少钱,但是因为老妈的疯狂和不听劝,直接造成了接下来的日子要勒紧裤腰带还账了。
老爸走了以后老妈的性格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说话也有点前后不搭了,我这边看着心里边也是难受。我也知道老妈当了一辈子的老师,骨子里其实是很自负的一个人,只要她拿定的主意谁都别想让她更改的,劝了几次没有任何作用后,我也只好听之任之了。看到现在老妈的状态,我只能去学校帮老妈请了长假。学校领导很是惋惜我家的境遇,一个劲的说我妈是学校的教学骨干,一直都是带着高二高三毕业班的,这样一折腾以后怎么办。也幸亏了我妈之前的同学加同事现在是学校的教学副校长,直接把我妈调离了授课岗位,让她去教研室做教案编辑去了。这位副校长告诉我我妈年底就可以办理退休了,本来学校是会返聘我妈这样的教师继续任教的,但是现在看我妈的状态返聘应该是不会了。
老妈从老爸发病开始莫名其妙的信上了佛教,而且信的还挺杂,禅宗,净宗还有密宗她都信,并且还拜了一位西藏的活佛当上师。老妈还把她的房间布置成了一个佛堂,供着佛龛,点着长明灯和供香。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诵经磕头做功课。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反对,算了吧,有点精寄托对老妈也是好的。
数据中心的项目现在也进入到了三标施工的重要阶段,我也开始疯狂加班模式,几乎没有休息日的概念,更别说什么双休了。一天我要泡在工地十二个小时以上,施工单位也为了赶进度分成了两班一直从早上七点干到晚上十点,我就这样跟着从早到晚的在工地上监督着。
可能我内心中也是想用紧张繁忙的工作来驱散心里的阴霾,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真的让我接受不了,我害怕一回家一休息就不由自主的想姥姥和老爸。我甚至家都不敢回,不敢面对家里的一切包括老妈。我每天就是宿舍、食堂、办公室、工地这四点一线的往复循环着,一点轨都不出,一点其他的事情都不愿意触碰。不论谁来找我或者约我都被我推掉了,我就想每天这样看着忙碌实则麻木的过下去。中间老妈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装作不知道没有接。
孟媛在老爸生病和火化来了z市两次,每次都默默地陪着我也不多说话,当老爸得事情处理完,她只说了句她回京城尽快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就来z市陪我帮我照顾老妈。她在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依靠,她一走我觉得我的世界一点支撑都没有了,但是我也没有看着孟媛回京城。这些日子都是孟媛主动给我打电话安慰我开导我,我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不单是孟媛,任何人我都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现在我的电话好似只有接听功能了。
黑子这段时间倒是找我找到挺勤快的,他当上了公务员,在区教育局上班,据说教育局局长是他爸以前的同事,那时在z大任教时与黑子的父亲关系相当的好,所以黑子在他们局里也算上如鱼得水。再加上黑子这人心思活络会来事,所以在局里混的风生水起的。
黑子找我到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主要就是现在区教育局想在几所区重点中学开展网络多媒体化教学试点,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调研、提想法。因为我现在是做网络这块的,他就来跟我聊天。并且黑子还透露明年可能教育局就要公开招标这几所中学的网络多媒体建设项目了,问我们公司有兴趣没有。
我听了他们的标的以后木讷的告诉黑子,二三百万的预算投资我们公司可能看不上的,没必要非找我们公司。我们公司现在接的项目都是上亿的项目,这些小项目在本地找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就行!黑子听后又缠着让我给他介绍几家本地的公司。
黑子这个态度让我大为好奇,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但是机关单位里边做事的哪有像黑子这么认真积极的?这里边一定有猫儿腻的!但是这样不关我的事情,我也懒得多问,我自己的问题还解决不了呢。被黑子缠的没办法了,只能点头答应给他筛选几家公司让他自己作对比。
黑子看着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有点无奈的用手捅了捅我说道:“老冯,没必要这样的,人的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脱的,你别因为这个把自己给搞垮了。”自从去了体制内上班,黑子喊人的称呼也变了,现在改喊我老冯了!还挺政府化!
道理我懂,但是心里那个坎怎么能过去呢?我也不愿跟他多解释。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听黑子说道:“听说你家现在欠了不少钱?”
我心里一激灵:“你听谁说的?”
“沈宏他们呗。他们说你爸生病的时候你妈为了给你爸治病买药,借了同事和朋友不少钱,沈宏他妈还借给了你妈五千块呢。”黑子也没有隐瞒,就把他听说的给说了。
我愣了一会低声说道:“嗯,那时候我妈跟魔怔了一样,谁劝也不听,发了疯似的给我爸买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说是能治的好我爸的病。最后啥用都没有,花了不少钱。”
“哎!”黑子叹了口气:“你妈不容易,这半年先是你姥姥,再是你爸,接二连三的失去两个最亲的人,你说她心里能承受的住吗?你也多理解理解你妈,她们这代人没过上过几天好日子的,这才好一点亲人又走了,你说她现在还能挺着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