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花纷扬,寒风刺骨,屋里炭火熊熊,温暖如春。高不凡和崔护两人对席而坐,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黄酒,锅里的羊肉汤在沸腾,香气扑鼻, 二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闲聊,噢对了,此时的火锅还不叫火锅,而是叫古董羹,因水烧开后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而得名。
且说高不凡日前回到蓨县家中小住了两天,今日特意来拜访崔护,没想到进城后竟然下雪了, 刚才两人刚从族长崔望的宅子出来,然后崔护便非要拉着他到家里吃古董羹。
崔护给高不凡倒了杯温黄酒,笑道:“这种雪天吃古董羹最合适了。”
高不凡端起酒杯与崔护干了一杯,后者长吁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上次的事多亏了长卿,要不然咱们清河崔氏一族只怕要遭殃了,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像咱们这种大家族,最怕就是出现害群之马。”
高不凡深表同情,的确,像崔诗瑶这种猪队友,实在太坑了,不仅坑爹,还坑全族,低声提醒道:“据我所知,飞羽卫还在调查楼船的事, 崔兄要小心了,万不可大意。”
崔护淡定地道:“没关系,就让他们查去吧,我们清河崔氏的三层楼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贼人烧毁的,本县的父母官们亲眼所见,飞羽卫即便怀疑也拿不出证据来。”
高不凡点了点,事情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至今都没动静,可见飞羽卫的确没查出什么来。
崔护给高不凡夹了一块羊肉,一边深有感触地低声道:“还得多亏窦姑娘出手帮忙,要不然还真不好办。”
高不凡微笑道:“这都是崔兄你自己结的善缘,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崔护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当初得知窦线娘的真正身份后,他一直保守秘密,甚至今年初北上祝贺高不凡新马场开张时还冒着风险接纳窦线娘入自己的队伍,一路上掩护她穿州过县,要不是当初结下这段善缘,哪会有窦姑娘这次的出手帮忙。
“对了,高士达和窦建德近日攻下了平原郡,声势是越发的浩大了,窦姑娘此刻估计也在平原郡。”崔护低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高不凡意外地问。
“也就七八天前吧。”崔护答道。
高不凡不禁恍然, 他本来和窦线娘约好了,只要他回蓨县,就在高鸡泊约定的位放置信物,线娘看到后便会到马场找他,结果信物已经放出三天了,线娘这妮子至今还没出现,原来是去了平原郡了,看来老窦和高士达的买卖越做越大了,都开始抢地盘了。
崔护叹了口气道:“大隋的局势如今越发的糜烂了,就咱们清河郡周边的势力就有好几股,王须拔和厉山飞在北边的赵郡和河间郡肆虐,拥兵数万;南边是高士达和窦建德,还有孙安祖,同样拥兵过万;而东南边的齐郡则有王薄和左相才,西边则有瓦岗翟让,江南地区的刘元进更是声势浩大,拥兵十万,在吴郡自称天子,看这架势是要变天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明年皇上还要东征高句丽,所以天变也就这几年的事了,崔兄宜早作打算,免得到时太过被动。”
高不凡和崔护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了,所以两人之间聊天并无顾忌,畅所欲言。
崔护目光一闪道:“安乐郡的铁矿已经开出来了,现在朝廷急需各种兵器和甲具,少府监名下的官营兵器场赶不过来,如今已经将部份配额分发给私人的打铁铺,我们崔氏名下的打铁场也接到了一部份。”
“那要恭喜崔兄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道。
崔护捋须微笑道:“确是一笔大生意,但利润却不高,也就赚几个辛苦钱罢了,还得上税,对了,长卿准备几时动身回涿郡?”
在兵器甲具这个问题上,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浅尝辄止,毕竟犯禁。
“五日后吧,我得在腊月前得到任。”高不凡答道
崔护闻言笑道:“那还来得及。”
高不凡奇道:“何事来得及?”
崔护提醒道:“长卿忘了,今年的战马又得上交朝廷了,皇上明年要三征高句丽,所以太仆寺已经下发了公文,今年的战马依旧由各马场自行赶到涿郡交付。”
高不凡这才醒起,又到一年一度的战马上缴朝廷的日子了,按照宇文化及定下的配额,御风马场今年得上交一千五百匹战马,幸好,今年年初从奚人楚里部那里缴获了数千匹马,即便把飞鹰马场的配额加上一起交付也绰绰有余。
崔护自然知道高不凡现在不缺马,所以也不多问,又道:“五天后我亲自赶马北上,倒是正好跟长卿结伴同行,只是那样恐怕会拖慢长卿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