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岑二爷后,陈夫人来到了儿子的房间。
陈思问的教养让他永远都不会跟母亲争吵。他只是静默如石,一句话也不说。
陈夫人叹息一声,叫着儿子的名字说:“思问,和岑家的亲事必须得断掉。从小到大,很多事情娘都依着你。你不愿科举,我不逼你。你想要娶岑家的姑娘,我也答应了。
可如今她下落不明, 名声已毁。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可以准许我的儿子终身布衣,可绝不许你名声受辱。
我知道, 你心里怪我, 可是我不后悔。等再过些年,你会明白的。”
陈思问只是不说话,陈夫人又叹息了一声。
知道多说无益,只叮嘱伺候的人好生伺候着,便从陈思问的房中退出来了。
谁想第二日一早,伺候陈思问的小厮便急忙忙来报,说道:“夫人,七少爷收拾了东西要出门去。”
陈夫人一听就急了,问道:“他要去哪里?”
小厮说:“七公子说他要出去寻岑姑娘。小人拦不住,所以来告诉夫人。”
“真是胡闹!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陈夫人急的直跺脚,什么也顾不得,连忙赶过来。
陈思问正要出门去,被陈夫人拦下了,哭着说道:“你是要气死我吗?!”
“母亲,我只是出去寻人,找到找不到,过段时间都会回来。”陈思问经过一夜的思考,觉得就算是跟岑云初退了婚,自己还是要继续寻找她的下落,否则心下难安。
“我一把年纪了,总共就生了两个儿子。你哥哥这一走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你偏偏也要出去!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当着你们的面儿一条绳子勒死了,免得叫人说你们没顾及家里还有个母亲!”陈夫人边说边哭,是真的伤了心,“你成全你的一片痴心,谁来成全我这个当娘的?!我做了什么恶事?别人家的孩子丢了,我的儿子也要赔上去。
你们都觉得我私心太重,嘴上不说,心里也必然是这么想的。可我问问你,天底下哪个当娘的没有私心,想让自己的孩子好,难道有错吗?
何况我并不是没有让步过,那岑云初我本不中意的,可不想违拗了你的心思。便也亲自上门去提亲,三媒六聘地娶过来,不肯怠慢一点儿。
出了事,你只顾着自己伤心,可不想我也病了这么多天。”
最近的两个月,陈夫人仿佛老了好几岁。
岑云初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做不到视如己出。
然而人本性如此,也并不是她不仁善。
做父母的,当然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困在这上头?!
况且他们家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对不起他们岑家的地方。
陈思问看着母亲,心里难过得好像是磨盘碾过一样。
“思问,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要是走了,我活不长了。”陈夫人抱着儿子痛哭,“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风餐露宿,哪怕沿街乞讨也好。只要让我跟着你,别让我日夜悬心。”
其实何止是忠孝不能两全,情与孝也往往难以两全。
一头是岑云初,一头是母亲。
陈思问在中间被拉扯,承受的裂肤之痛。
“思问,我一生没对你说过狠话。今天我告诉你,你前脚出门,我随后就碰死,绝不活着!”陈夫人甚至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我怀胎十月,生死一线,难道就换来了你一意孤行,弃之不顾?!那岑云初给了你多大的恩惠?你愿意与她生死相随?你欠我这个当娘的呢,何曾回报过一点?”
陈夫人的性情十分刚烈,但她对儿子已经算是慈母了。
可如果陈思问就此走了,她真是活不下去了。
如今不单是陈思问陷入了绝境,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何尝不是站在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