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试探性问了一句,随着沉忆辰地位越来越高,接触的事情越来越重要,他很多时候已经搭不上话了。
“嗯。”
依旧是简短的回应。
沉忆辰之所以如此为难,并不在于蒙古瓦刺部的进攻,毕竟这早就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而是在于自己应该怎么做,又用何种手段却介入这场国运之战。
更重要的是,沉忆辰心中谋划的介入手段,很有可能导致灭顶之灾,他不敢轻易做出抉择!
没过多久,走廊就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卞和走入书房开门见山的问道:“东主,你有决断了吗?”
面对卞和的询问,沉忆辰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如果我做不到运筹帷幄,把你们给带到了一条绝路,会后悔吗?”
听到这声询问,一向稳重的卞和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东主,你觉得我们这群属下,有谁会后悔吗?”
“但我怕走错这步后,面对你们会自责愧疚。”
说罢,沉忆辰长叹一声,他要做的事情涉及到实打实的谋逆犯上,不成功便成仁的那种。
一旦失败问罪论斩,沉忆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被自己牵连的人。
“世界没有常胜将军,当吾等选择跟随东主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荣辱与共。”
“这个答桉不仅仅是我卞和如此,苍火头、王能他们同样如此,甚至就连叶老大、蒋炉头都会给出同样的回答。”
“东主,你自行决断即可!”
听着卞和的话语,沉忆辰又再次陷入到沉默中,与此同时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两张脸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出现了一道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紧接着沉忆辰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映衬出一张坚毅的脸庞!
“卞先生,召集福建兵马与宝船舰队,我要挥师北上进京勤王!”
这就是沉忆辰如此犹豫的根本原因,他不仅仅要无召返京,还打算挟带福建兵马打着勤王的口号进京!
要知道“勤王”这种举动,很多时候并不是真正的为了救援皇帝,乱臣贼子同样喜欢打着这块遮羞布。
区别就在于,有没有皇帝的授权。
很明显,沉忆辰没有,此时朱祁镇也不可能提前预知战败,颁布各地勤王的旨意。
勤王?
当听到沉忆辰嘴中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哪怕卞和都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依旧是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早就知晓成国公朱勇书信内容,明白蒙古鞑虏数路大军来袭,整个北境战云密布,可谓是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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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跟随在沉忆辰身边,卞和清楚东主对于蒙古人特别的防备,始终视为心腹大患。当初甚至冒着忤逆皇帝的风险,不断警示要加强九边防备,不给瓦刺部做大的机会。
面对沉忆辰这几日心事重重,卞和能想到的为难点,不过是顶着冒犯皇帝的风险上疏提前返京,放弃督造下番海船的重任。
或者再作死逾矩一点,学于谦两手一甩,干脆不等皇帝回复无召返京。
结果卞和是万万没想到,沉忆辰打算率兵进京勤王,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这跟造反无异!
震惊之余,卞和望着眼前的沉忆辰,犹豫的问出了一句话。
“东主,你是真想进京抗击蒙古,还是想要问鼎九五至尊?”
不是卞和不愿意相信沉忆辰,着实这个理由有点太过于离谱。
先不说成国公的书信中,只提及了蒙古大军有进攻的部署,连仗都还没有打起来。就算是真的打起来了,以大明在北方的兵力,未必会成为输家。
或者再退一万步,大明这一仗打输了,但那又如何?
幅员万里的盛世王朝,从来都不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后续召集大军再打回来便是,何需外军勤王支援?
沉忆辰这种勤王进京的想法,更像是野心家的妄想。
卞和心中疑惑的地方,恰恰正是沉忆辰这几天犹豫的点。
历史改变导致了蒙古大军进攻的提前,分兵四路的部署简直就跟土木堡前夕一模一样。沉忆辰已经有种预感,可能时间变了,结果却不会变。
土木堡之战明军败的太快太突然,沉忆辰现如今身在福建,用任何正常手段,都没有办法参与到这场战事中来。哪怕上疏给明英宗要求返京,得到的答复绝对是否定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土木堡不仅仅是大明王朝的转折点,同样还是朝中势力格局的洗牌。
说句更直白点的话,沉忆辰这种时候当个旁观者,他还怎么快速上位?
更别论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认前朝人。明英宗朱祁镇被俘,明代宗朱祁玉登基继位,沉忆辰身为先帝钦点的三元及第心腹重臣,还能改换门楣在朱祁玉手下位极人臣吗?
正常情况下,几乎没这个可能性,除非是获得从龙之功!
当然,沉忆辰的一切推定,都是建立在土木堡结局未变的前提下。
如果结局改变,朱祁镇战神附体一举击溃蒙古大军,那么沉忆辰的进京勤王就变成了谋逆造反。
大明气数未尽,曾经沉忆辰劝戒邓茂七的话语,将全部照应到自己身上,下场必然是兵败身死!
没有人可以掌控历史,沉忆辰同样不能,这次赌桌上的筹码,将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卞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问鼎九五的想法。”
“那就不能用进京勤王的口号,得换个名义。”
“换何名义?”
“北上剿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