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还害怕这位伯爵是个有特殊癖好的阔老,但是刚才她看到了伯爵对待自己女儿的样子——那是纯粹的喜爱和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
她阅人无数,这点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他有钱,又是贵族,欧仁妮如果真的能够给他照管的话,肯定是不会受委屈的——甚至比当初做唐格拉尔小姐更受外界待见也说不定。
女儿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可是自己的着落还是个问题。
她还是不想放弃抓住这一张饭票的机会,所以她拿出了十二分的殷勤来对待埃德蒙-唐泰斯。
“如今这世道,像您这样仁慈、康慨的人,真的已经不多见了。我衷心祈求上帝之后能够保佑您,借您的手点亮这个污秽横行的人间……”
一边说,她还用充满了崇拜和感恩的眼神看着埃德蒙,借此来发送秋波。
正当埃德蒙-唐泰斯想要回答的时候,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大门外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接着车厢里走出了一个人,向门口走近。
他定睛一看,发现赫然是特雷维尔侯爵——显然,侯爵是想要先人一步来恭喜自己获得这一份战利品了。
他连忙沿着走廊准备走下楼去迎接。
而爱米丽夫人则非常自然地跟在了他的旁边。“您的朋友来拜访了吗?”
“是的。”埃德蒙回答,
“那可是您的第一位客人呢!值得好好接待。”爱米丽装作不经意地回答,“只可惜现在这里太杂乱还没来得及收拾,而且您的夫人还没有过来,现在这样招待实在寒碜了一些。”
“我没有夫人。”埃德蒙一边回答,一边走了楼梯。
这个回答更是让爱米丽心花怒放,不过在表面上她还是装作很惊讶,“抱歉……我真没想到。”
“没关系。”
在两个人谈话之间,他们走到了楼下,然后穿过了草坪中的小径来到了门口,接着把特雷维尔侯爵迎了进来。
爱米丽对侯爵笑脸相迎,从她的神态当中,根本看不出她是豪宅的前女主人、也看不出她差点身背巨债扫地出门,那种欢快的神态,彷佛她才是那个把豪宅作为战利品的赢家一样。
不过,爱米丽夫人毕竟是在社交界混迹了这么久,待人接物的套路纯熟无比,在她故意讨好逢迎的情况下,埃德蒙和特雷维尔侯爵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把侯爵迎到客厅之后,她又主动对埃德蒙提议,“现在仆人都已经跑了,我去为两位冲泡咖啡吧。”
说完之后,她转身前往了厨房。
特雷维尔侯爵这下才放下了笑脸,然后满怀敬佩地看着埃德蒙-唐泰斯,“埃德蒙,真有你的!还是你会玩,报复仇敌,接收了他的妻女,痛快!真是痛快!”
“您想到哪里去了?”埃德蒙-唐泰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和夫人刚才的互动,原原本本地跟侯爵说了。
“您想要照顾她的女儿,而她却死乞白赖地求您,自己也留下来了?”侯爵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她那么讨好您,估计也是打着想要给自己换个主人吧。也对啊,只要能住在这里享受贵妇人的生活,对她来说躺在身边的丈夫到底是谁又有什么要紧呢……?”
侯爵的刻薄评价让埃德蒙只想苦笑。
说实话他也对如何处置爱米丽夫人感到有些苦恼。
他并不傻,当然能够察觉到夫人从见面之后就开始在勾引自己,不过即使如此,他对夫人也没有多少讨厌——毕竟,作为一个曾经在黑牢里挣扎求生的可怜人来说,人们为了生活而做出的任何丑态都情有可原的。
“说起来,她的身段还真是不错……您就算真的把她弄上手了也不亏。”特雷维尔侯爵小声对埃德蒙提议,“不过,我劝您玩玩就行,可千万别被她迷了心智。她如果当情妇那肯定顶呱呱,但娶她就大可不必了,毕竟她无钱无势,只有色相媚人而已,可是她都三十好几了,这色相又能维持多少年呢?您以后前途无量,有的是名门贵女等着挑选,没必要正眼看她。”
说到这里,侯爵嘴角一撇,露出了些许的不屑,“恐怕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会那么殷勤地讨好您,恐怕您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吧——怎么样,动心了吗?”
埃德蒙们心自问,他并没有动心。
可是侯爵那句“您是她最后的希望”,却似乎又触动了他心里的某种柔软的地方。
是啊,名声败坏、又快要接近年老色衰的金丝雀,手里眼下也没有钱,如果真的被自己赶走的话,恐怕烟花柳巷就是她最终的归宿了。
“反正我已经收留了一个女儿,多收留一个母亲也没有什么大碍。”想了想,埃德蒙回答,“让这里一切照旧吧,过去的化作过去,未来的交给未来。我反正也不能在这边常住,交给她们两个住下也算是没浪费了。您来晚了,没有听到刚才欧仁妮小姐唱歌……唉,那歌声真是动听极了,我想以后我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她,坐在窗边听她唱歌,那似乎也是很惬意的生活吧……”
这个回答,让特雷维尔侯爵一阵惊愕。
入手了一对母女,就为了这个?
“朋友,您还真是个好人。”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既然这样,我倒是建议物尽其用——这位夫人虽然烟视媚行,但是她脑子也不差,而是待人接物都很有一套,您不妨对外宣称她是您的情妇,这样您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可以她来代劳——相信我,在巴黎,这种事可能还挺多的。”
埃德蒙听了这个建议略微有些惊讶,而恰巧这时,爱米丽夫人端着咖啡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人停下了交谈,一起拿起热气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
确实很好喝啊,埃德蒙暗想。
他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夫人,然后他发现夫人正紧张不安地看着自己。
简直……简直就像是害怕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样。
也许她确实动机不纯,可是又有什么可责备的呢?人生在世,总会有卑微低头的时候。
“很不错,就这样吧。”埃德蒙吐出了一口气,既像是对夫人,也像是对侯爵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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