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芸溪冷淡地点点头。
贝母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说她跟这个闺女感情算不得太深厚,但是贝芸溪对她一向孝顺得紧,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溪溪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我来你们单位好几趟了,可是总是碰不到你人,让门卫帮着带话, 人家说你最近忙得很,也见不着你的人影。”
“今天是小年夜,往常你都回家了,妈妈盼了半天也没等到你一点消息,就抱着熬煮的鸡汤和你最爱吃的土豆烧排骨,来这里等你了。”
说着贝母从包里掏出保温桶, 哆哆嗦嗦送上前, 慈爱笑着说:
“也不知道放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凉没凉。”
“待会你回到宿舍,用炉子给热一下。”
“妈没啥事,”她吸溜下鼻子,声音也带着颤音:“妈就是担心你,从小到大你都没让妈跟你爸操过心。”
“溪溪长大了,工作了,往后回家的机会更少了。”
“你来回家里太辛苦,也别逞强,跟爸妈说,也不一定非得你回家。我们得空了也拎着东西看你……”
好一个为闺女操碎心、爱在心口难开的慈母形象,毕竟是在原主面前演了整整十九年戏份的人,这点道行还是有的。
如果对于一个没怎么体会过母爱、却十分渴望的原主,即便原主知道了真相,也很容易被人利用了这份心里而钻了空子。
贝芸溪是任务者,在感情方面本就慢热, 且敏感, 不容易被人打动,即便她努力融入这个位面, 也不能做到像是原主般无缝契合。
再者她有些爱憎分明,原主的离世,贝家人也占据重要因素,甚至是主要因素。
原主是活得挺通透的一个小姑娘,对生活有着无限向往和眷恋,唯独没有能将她拴在这个世界的人。
以至于她一旦用了感情、钻了牛角尖,就很容易走上极端。
贝芸溪微垂下眸子,并没有说话,而她也没法开口。
贝母小心翼翼试探地说:
“妈妈没啥事,就是惦记着你,看到你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
“你宿舍如果不方便留宿外人的话,我可以随便在哪里窝一晚上,明儿个赶早就得回去上班……”
听着贝母继续哭穷,贝芸溪觉得一阵腻歪,这天黑漆漆的,又冷得能将人给冻透,与生病相比,脑袋但凡清醒的人,都知道选择入住招待所。
随便窝一晚上,是不包括入住招待所, 只可能是在候车厅或者哪个大厅里,又或者就在宿舍楼门口!
贝母不就是想惹得她怜悯、心软,一起住宿舍,顺道哭穷,继续稳住时刻节俭、精打细算的人设?
更何况有男同志在,谁不想捂着当孝女的名声?
然而贝芸溪还没掏包拿出笔来,谷修齐就替她开口说:
“阿姨,你好,我是小贝同志的同事。”
“我们宿舍是不允许外人留宿的,请你体谅一下。”
“小贝同志累了一天、水都没顾得上喝,还是我带阿姨你去招待所吧?”
贝母这个时候才侧头看向谷修齐,青年个子很高,身形消瘦却依旧挺拔如同路旁的白杨树,他的容貌清俊有型,连她这个老阿姨瞧了,内心都禁不住漏跳一拍。
不过贝母还记得自己连续扑空两趟来寻贝芸溪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那天贝芸溪是与谁一起回家的,听没听到他们夫妻俩的对话。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两口不停地琢磨,觉得贝芸溪听到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俩人为了怕隔壁听见,都特别小声。
若不是凑近,屋里的人都不一定能听见,更何况是门外了。
不过她是先去学校寻的贝芸溪,得知了这丫头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后来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了这儿。
所以,贝母更倾向于,贝芸溪是承受不住失恋的打击,以至于各种行为与往常不一样。
贝母要去拉贝芸溪的手。
谷修齐上前一挡,“阿姨,天色不早了,马上就到宿舍关门的时间了,咱们还是抓紧去招待所吧?”
贝芸溪就微低着头不吭声。
贝母心里有些慌,隔着这个碍眼的青年,只能无奈道:
“溪溪,爸妈忽略你了,之前我去学校找你,听说了点你的事情。这世上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男人没了再找。”
“你得庆幸没有结婚,不然他给你的难堪更严重。”
“好孩子,爸妈虽然开明不阻挡你自由恋爱,可是你也尝试过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感情,它存在着很多问题,也不长久的。”
“你先认认真真地上班,等拿了毕业证后,爸妈替你张罗个好的!”
“我们是你的亲人,自然希望你日子过得快乐,这么多年来,哪怕你兄弟和妹妹,都没有越过你去。”
说完这些,贝母也没有执意现场就要贝芸溪的答案,给了闺女追求者机会,跟随着谷修齐去招待所。
自己养大的孩子,哪怕没有太用心,但是基本的品性也能摸得透彻。贝芸溪心思细腻、容易多想,自己话说到了,剩下的就靠她自个儿琢磨了!
谷修齐扭头跟贝芸溪道:
“累了这么多天了,别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带阿姨去招待所,放心。”
贝芸溪这才微微点点头,跟行尸走肉般往宿舍楼走去。
“阿姨,小贝同志性格内向,很多事情喜欢闷在心里不说。”
贝母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就只因为这,所以我跟她爸很担心。”
“对了,小同志你怎么称呼啊,是芸溪的同学吗?”
谷修齐点点头,没有多说,“对。”
贝母平时在街道里干活,周遭接触的人都是普通民众,却也没见过穿得这么体面的年轻人。
她试探地问道:
“之前我家芸溪回家了一趟,是小同志你送过去的吗?”
“怎么走到半道,我家芸溪昏过去了?”
谷修齐哦了声:“这我就不清楚了。”
没有打听到想要的答案,贝母略微失望,又继续想要探听谷修齐个人的信息:
“我瞧着小同志人稳妥、工作不错,对我家芸溪很照顾,有对象了没?”
“我跟她爸不反对她谈对象,但是得像是毛同志说得,要认真对待感情,以结婚为目的谈,对吧?”
谷修齐低垂的眼里闪过抹冷笑,唔了声,一副不愿意深谈的模样。
贝母也没再开口自讨没趣。
她清楚,家世好的孩子性情清高傲慢,能与自己说话就不错了。
她琢磨着,如果这青年家世足够好,配芸溪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