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道一直记挂着郑燕芳说的那个赚钱门路,他的发财是假的,说不定人家是真的呢?
他都可以想象郑燕芳发财后,又知道自己没发财的嘴脸,问道:“给姐夫说说,啥门路,靠谱吗?”
要是真靠谱,说不定得让石悦去找郑燕芳说点好话,跟着喝口汤。哪怕被嘲讽也忍了,天底下没啥不能忍的,除了穷!
“靠谱!”
石熙不是吃独食的人,相反还挺讲义气,所以之前对林正道吃独食不带他,感到特别的受不了。
“真是大项目,暴利,转手就是几十倍的利润,投一万能赚五十万,投十万,能赚五百万!”
林正道惊的差点脱离地心引力,道:“五百万?”
石悦恨铁不成钢,道:“喝迷糊了?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说着往外走去,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林白药:“你在这干吗?还不去睡觉?”
林白药笑道:“太热,睡不着,明天不上学了,可以晚点睡。妈,你先去烧水,别管我了!”
石悦离开后,石熙坐在沙发上笑的嘴都合不拢,道:“对啊,五百万……姐夫,你说,我打工干活出苦力,几辈子能赚到这么多钱?”
林正道急道:“快给姐夫说说,到底什么门路?”
石熙左右看了看,见屋子里只有林正道和林白药,放低嗓音,道:“南方遭灾了,知道吧?”
“知道啊,天天下雨,发洪水了。电视里不二十四小时直播抗洪的新闻吗?老感人了……”
林白药翻了个白眼,老爸,想打听商业情报,就拜托专业一点,现在是感动的时候吗?
“是,老感人……不是,姐夫你瞎扯啥呢?是南方的灾情太严重了,整条江线都要崩了,现在急缺各种防洪物资,铁锹、钎杆、编织袋、水泵、手套、雨鞋、雨伞、尼龙绳等等。那位大老板的路子野,能从日韩以及蒙古和毛子那边搞来几百吨这样的奇缺物资,只要送到南方去,倒倒手,钱来的比洪水都快……”
“不行!”林正道皱眉道:“石熙,咱再穷也不能发国难财,哪成什么人了?”
石熙生气道:“姐夫,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发财,不缺钱花,站着说话不腰疼,轮到我发财,咋就成国难财了?“
林正道耐着性子,解释道:“小熙,咱们平头百姓,发财谁不想?可南边造灾的也是普通老百姓,洪水闹的家没家,人没人,还不可怜呢?别人咋挣钱,我管不着,可咱们不能挣这个钱。”
“你当我是什么人?国难财当然不能发,那大老板可说了,这些物资是官面上高价收购的,只要有能力搞到,再有能力送过去,明码标价,该给你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知道不?这是国家的抗洪策略,用高价收购吸引手里有物资的能人们支援灾区。我们不是发国难财,而是救国救民,既能赚钱,说不定以后还能领个奖什么的……”
“这样啊……”
林正道想想,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为了吸引资源,确实有可能高价收购,好像古代救灾就用过这种法子。
骗术的精髓就在于此,让你乍一听,感觉没毛病,然后各种洗脑,制造焦虑,打断继续深入思考的机会,然后乖乖的把兜里的钱,放到骗子的口袋里。
你想要人家的利润,人家只想要你的本金。
“这个大老板叫啥?有什么证明吗?”
“好像叫胡……对,胡伟康……他包里有一份报纸的采访专题报道,我看了,照片确实是本人,并且报道里说的也是他通过对内对外贸易成为千万富豪的经历……我看靠谱,特别靠谱。”
林正道被说服了,这年头的人们对报纸的信任度超乎想象,之前红颜十二钗就是差不多的操作,先利用媒体的权威,给自己的身份背书,做起事来就会事半功倍。
林白药也忍不住给胡伟康点了个赞。
难怪会有人上当,这个胡伟康先利用报纸,包装身份,再紧跟时事,包装项目,然后能说会道,诱之以利,再把牛皮吹到日韩蒙古毛子这些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触的地方,四板斧劈下来,脑壳子都被劈成橘子瓣瓣了,谁能顶得住?
98年啊,人们获取讯息的渠道很有限,对诈骗的提防意识极差,可又都想着发大财,于是钱没了,骗子跑了,更可恨的是,连找也找不到。
“燕芳她爸打算投多少钱?你们是不是也要投?”
“投啊,这么好的机会,不投不是傻子吗?我老丈人应该有三万家底,他准备再找战友们借三万,凑够六万块。胡大老板说了,六万的股本,至少赚三百万。”
石熙眼睛发着红光,道:“我和燕芳这些年没存下钱,她说能找人借两万,让我再想办法搞两万……”
林正道坐不住了,可他毕竟大男子主义,刚刚和郑燕芳闹的不愉快,这会实在开不了口说弟弟,让姐夫也入一股吧。
但转念一想,牛皮吹大了,车不是自己的,早晚会有揭穿的那天,与其那时候丢丑,还不如现在弯弯腰。
“石熙,姐夫以前对你不错吧?买球的事,说白了就是赌,我都不敢保证能赚钱,所以没带你。不过,那也是姐夫不对,姐夫给你认个错,这次就帮忙和燕芳说说……”
“姐夫,你不是赚了二十万吗?买车花了十四万,还有六万呢?借我三万,我再给胡老板求求情,让你入一万的股……”
林正道有个屁的六万块,为了买球凑的四万,两万退了押金,还搭进去几百块的手续费,五千还了亲戚,手里的一万五千积蓄,包括最近饭店赚的钱,也重新投进去购买厨房用品和食材采购,只剩下一万出头。
心里盘算着怎么圆谎,嘴上却反问道:
“为啥我只能入一万的股?”
“胡老板说了,他其实不缺钱,分出十万给我们,已经是看在朋友的面上,再多肯定不行。我老丈人占了六万,我和燕芳占四万,我帮忙说说,最多只能让你占一万……姐夫,一万块不少了……”
林正道有苦说不出,他要真有六万,这会绝对二话不说借了,可这不是没有吗?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发财的机会从手指头缝里溜走?
看戏看到现在,林白药把林正道的心态和胡伟康的局看的清清楚楚,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劝一劝,道:“舅舅,我觉得胡伟康是骗子,你还是别往里砸钱了……”
“去,你懂什么!”
石熙不屑的抬脚佯踹,道:“这次等舅舅发了,你想要什么给舅舅说,对了,上大学了,给你买个手机,出去让同学们都高看……”
林白药心中一动,郑燕芳的为人就不提了,至少舅舅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看舅舅面子,这事,不能不管。
但怎么管才能既让他们吸取教训,还能让郑燕芳今后不敢撒泼胡闹,那就很考验操作了。
“那我先谢谢舅舅了,胡老板走了吗?是回东江,还是有别的落脚点?”
“回东江干吗?胡老板说了,这笔生意得抓紧时间,也就两天之内,得把钱筹够给他,过期不候。他住在县里的海天酒店,晚上还是我送回去的……”
“哪间房?”
“407,咋了?”
“没什么!不过,你要非跟着胡老板投钱,估计得找别人借。我爸的钱放到银行存了死期,取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