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被他的突然袭击搞蒙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秀家的沉默配合着寒川家光的举动,不知道情况的外人会以为秀家在本丸发脾气呢。
见秀家许久没有给出回复,寒川家光试探性的想要抬头看向秀家的目光,却被秀家的咳嗽声重新吓到缩了回去。
其实秀家就是想要清一清喉咙,对寒川家光并没有意见,反而极为迷惑的问道“咳嗽寒川家这边苛待你了吗?”
由不得秀家不这么想,要知道在寒川家光入赘之前,寒川家差点备长宗我部家和香川家联手消减。
而在秀家安排寒川家光入赘之后,寒川家如今已经恢复道2.5万石的知行,位列赞岐第二位,仅次于笔头家老户川秀安之下。
在此次封赏之中,秀家原本就本来就打算对寒川家进行转封,让其顶替十河存保原来的位置,为秀家镇守赞岐的东大门,知行也给予2000石的加封,总数上升到2.7万石。
谁承想封赏还没下发下去,寒川家光先一步上来说自己不想当寒川家督了,想要回去继承金光苗字。
要知道现在金光家在秀家麾下,依然不过是2000石左右的高级武士。
虽然说不上落魄,但和赞岐豪门寒川家肯定是排不上边的,秀家很难想象寒川家光凭什么舍弃2.5万石的大名不去做,要去做一个拿俸禄吃饭的高级家臣。
至于什么“带着2.5万石知行一起改苗字金光“,这种愚蠢的想法压根就没有出现在秀家脑海中过。
寒川家光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寒川家的宗族还不得跳起来啊。其麾下的家臣也不会答应。
在日本,之所以宗族继承法比血缘继承法要更被尊重,恰恰是因为宗族继承法其强大的约束力和公信力。
当健次郎入赘寒川家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一切都和金光家划清了界限。他之后要为寒川家的壮大而努力,即便因此损害了原来家族的利益,也不能有丝毫的偏袒。
历史上因为继承别家而和原来的父亲家族兵戎相向的武士不再少数,这恰恰是当代日本武士们认可的三观,更别说带着婆家的家产回娘家这种脑残操作了。
“并不是这样的,翁父一家对我非常好,在下的兄长和父亲都死得早,在寒川家有一种家的感觉。”寒川家光作出否认道。“只是...只是...金光家绝嗣了啊。”
“金光家绝嗣了?”秀家吃惊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别怪秀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情况,金光家在宇喜多家武士体系内或许算的上是高级武士,但是如今宇喜多家内万石以上的大名就有20几位。
在健次郎入赘寒川后,秀家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经历去关心一个2000石武士家的情况?
“说来惭愧,金光家在父亲这辈的时候,家族就已经不太兴盛了。作为家主的父亲和兄长接连生死,而为又被殿下安排入赘到了寒川家。
金光家的家督自然而然由叔父通贞接任,叔父身体不好,只有子嗣一人,年级比我稍长,此前在朱雀备中担任大队长职位。”
秀家听着寒川家光的介绍,心中心想“健次郎这个兄弟倒也算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常备大队长职位,今后即便再按部就班也是能成为备队长的角色,金光家果然各个都是人才。”
谁承想寒川家光继续介绍道“听闻金光家在兄长正裕的带领下成长在下还是很欣慰的,可惜兄长天不假年。也是在去年的沓掛战场上战死了。”
说道这里,寒川家光沉默了片刻,既是在缅怀这位兄长也是在给秀家消化消息的的时间。
秀家听到这里,也是一阵沉默,缓缓的叹了口气。
虽然这种情况确实很可惜,但这正是日本战国最常见的情况。别说金光正裕只是2000石高级武士,统御100人的大队长。
就算是统御武田赤备的家老甘利虎泰,不也照样被村上国亲讨死了吗?
“这些连年征战,殿下的领国在不断壮大,身为臣子的我也很开心。”尽管话语说着高兴,但是寒川家光却哽咽的说道。
“或许是我们金光家没有得到毘沙门天的庇佑吧,这些年无论胜负,族人战死不少。在正裕兄长战死之后,金光家居然只剩下分家一位名叫小平次男丁。
可是就算是最后一根独苗,在不久前的冈丰城合战中也中流矢而死了,现如今金光家只剩下了体弱多病的叔父通贞,家中姐妹经常哭诉,希望让我回去继承家业。”
说道这里,寒川家光终于忍耐不住哭了出来。
秀家从御阶上走了下去,像兄弟一样和他拥抱在一起,给他安慰。
别看健次郎现在的外貌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但是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有多么煎熬。
秀家可以想象,身处寒川家的健次郎听到这些消息时候是多么的难过,想要找人哭诉却找不到。
想要在寒川家哭诉,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训斥一番,告诫他现在是寒川家的男人,不应该为别家的兴衰而流泪。
但是,无论宗族继承法对武士驯化的多么深刻,武士本身还是人,他依然有七情六欲,陪伴健次郎成长的是那个几乎灭族的金光家,而不是现在的寒川家。
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听到这里,秀家实在不知道该说何种话语进行安慰。
其实秀家早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真谛,在这么多年的征战中,牺牲最大的恰恰是那些奋勇争功的武士阶级。
他们是整个军队的军魂所在,但是因为铁炮的存在,这些军魂所面对的战争环境已经比过去恶劣了千倍百倍。
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但是像金光家这么倒霉的,秀家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