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但凡识相点儿的,都是拜个年就走了。
很显然,二叔三叔他们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他们丁家在村里也是大家族,除了他们这一房,还有叔伯辈的,所以这边串完,又浩浩荡荡的去了大爷、三爷、四爷、五爷家里,妈妈还在说,三个姑奶奶家等初四初五再去串。
这家族大了亲戚就多,因为除了爸爸这边的亲戚,还有妈妈那边的亲戚,什么姨姥姥,舅爷,光是大哥在那儿数着,她就觉得这亲戚怕是要转到正月初十也未必能串完。
作为去年才出生的孩子,今年走到哪儿都受欢迎,这个抱抱,那个想亲,她就发出抗拒的声音,惹来亲朋好友的哄笑,纷纷夸赞这丫头既厉害又聪明,长大肯定是个铁闺女。
毕竟才八.九个月大,精力不足,每次串亲戚她至少去回的路上,都在睡觉。
家里没有自行车,人口多,又抱着奶娃娃,所以就是爸爸拉着架子车,妈妈抱着他带着三哥四哥坐在车上,大哥和二哥在后面推着,一家人浩浩荡荡的提着礼去两边的亲戚家,晌午饭肯定是要吃的,不过他们拎的礼物也不会让人家觉得不高兴。
为人处世方面,丁薇觉得这对父母谨小慎微,不落人把柄,好是好,就是有些亲戚不能当回事儿,要不然会蹬鼻子上脸。
这些七大姑八大姨里面的极品不少,坐在一起就是各种攀比,和后世真没两样。
比儿子闺女,比儿媳孩子,比谁家男人有本事,说谁家亲家没本事,那简直就是八卦集结地,她听了直打哈欠。
好不容易正月十二所有亲戚都串完了,爸妈累的在家硬是躺平了两天才感觉换过了劲儿。
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爸爸还特意拉着他们去镇子上看电影,买元宵。
这年代电影都是露天电影,谁家办事儿喜欢晚上放一场电影,好家伙,只要一听说谁家放电影呢,提前几天就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子,到了办事那天的傍晚,整条路上都坐满了人,房顶树上也爬满了小孩子,壮观的不得了。
因为爸妈也想去看,自然而然的就得带上她,她脾气好,不闹人,谁看了谁夸赞,可是这样的夜晚太难熬,人挨人的坐在那儿,味道大不说,天还冷,所以有时候她也不会显得那么善解人意,即使电影没看完,也刺挠着妈妈赶紧离开现场,唯有躺到自家被窝那一刻,才是最幸福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她非常难受,那就是自打入了冬后,妈妈一个月才洗一次澡,而她们这些带孩子去洗的家长,在澡堂子里最不受欢迎,可是谁家没有孩子,基本上都是拎着盆带着孩子去洗,妈妈每次都和婶婶们一起,一次一毛钱的澡票,她不收费,也不限时。
她们几家一个月洗一次已经算不错了,有的人家一个冬天也不洗,非要等到开春了在自己家里洗,这样可以省下一块多钱,毕竟家里人多孩子多,这个一毛,那个一毛,加在一起,也真是不小的开支。
妈妈是女人,天生麻利,自己在家平时都擦澡,这是到了年根儿想干干净净的过个年,所以认为这个钱绝对不能省,于是就让爸爸带着四个哥哥,妈妈带着她,全家一起去了澡堂子。
这年代的公共浴室,中间是大池子,周围是淋浴,每当妈妈想去大池子里泡澡的时候,她就哭,没了命的哭,但是只要她一来到她身边,站在淋浴下面,她就不吭气儿,自己坐在盆里面玩水。
结果自然是大池子她没泡上,在淋浴那里和两个婶婶轮流洗干净了。
作为过来人,自然不允许自己家里人去那公共澡堂子里泡澡,那得多脏啊,她都看到好几个老太太在里面搓出长条一样的灰蒲穗了,一想到那么多人像下饺子一样的坐进去,她就觉得恶心。
所以她大大方方的用自己所擅长的,阻止了她妈被污染的可能性。
她喜欢洗澡,可是这年代没有洗发露,没有搓澡巾,没有沐浴.乳.,连香皂都没有,只有一块儿无比珍贵的猪胰皂,搓完身体后搓头发,打过肥皂后的身体更容易搓灰,头发也能洗的特别干净。
她家就这一块儿,爸爸和哥哥们都没资格用,这是她和妈妈的专属用品,包括洗过澡往脸上抹的雪花膏,也是爸爸给妈妈买的,要是妈妈自己,却是连五分钱的蛤蜊油都不舍得。
雪花膏两毛钱一盒,差不多两三个月就得买了,冬天天冷的情况下,两个月都能搽完,这还是节省的情况下。
妈妈不是个爱打扮的女人,她也只有入秋之后和开春之前搽油,其他时间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因为太贵,所以舍不得。
她经常看到妈妈用草木灰洗衣服和洗头发,村里倒是有一棵皂荚树,可村子里那么多人,又属于村集体财产,不是你想去弄,就能弄的到的,这肥皂也只有去澡堂子洗澡的时候才舍得用,平时在家里,真要清洗什么,还是以火塘里面的草木灰为主。
所以丁薇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生活在古代,生活在白荷那个年代。
因为妈妈不舍得买卫生纸,生理期还在用草木灰和布条缝制的生理带,你说这东西不干净吧,她也不是没用过,只要做好消毒工作就好了,而妈妈似乎也知道这方面的护理,至少会用猪食铁锅上汽儿将洗干净的布条进行高温消毒,而且还晒在阳光下,这是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的做到卫生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几毛钱一刀的卫生纸的,而几分钱一刀的劣质卫生纸,还不如用草木灰呢,至少草木灰还有消毒杀菌的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