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沿着蜿蜒的石径一路向下。
老的牵着小的手。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哭了?”
“二爷爷,我没有哭。”小的昂起头,眼睛红肿,神情却是倔强无比。
“哭了就是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做了不敢认的道理!”老的澹澹地道。
“我没有哭,只是流了眼泪!”小的低下了头。
老的一怔,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回答,想了一会儿,嘴角却是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
“你父皇是这下最好的皇帝,也是我们大辽立国数百年以来能排进前三的皇帝,你是他的儿子,当不坠其志才是。”
“二爷爷,孙儿明白!”
“山上你父亲立的碑上发的那几条宏愿,你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
“前面几条他都已经做到了,就剩下最后一条,那就是天下大治,留给你了!”
“孙儿定然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很好!”
老人欣慰地笑了起来。
这一老一少,老的叫耶律宏真,是耶律俊的叔叔,上一代大辽皇帝耶律宏德的弟弟,也曾经是大辽的天下兵马都元帅,虽然早就退了下来,但在辽国国内仍然有着极大的威信。
小的,自然就是耶律贤,耶律俊的儿子,大辽即将登位的新任皇帝。
如今,也不过十二岁而已。
“二爷爷我累了,下头就是聚贤阁了,在那里坐坐再走吧!”看着耶律宏真扶膝喘息,耶律贤道。
耶律宏真微笑着揉了揉耶律贤的头,这个孙儿的确是聪明有眼力,而且也很懂得照顾别人,比耶律俊小时候看起来要更胜一筹。
说到这一点,耶律宏真觉得还真要感谢萧绰。
耶律俊一直在大辽庞大的领土之上转悠,镇压,别说是教育孩子了,便是内政,基本上都丢给了萧绰。
起初像耶律宏真这些老人们,对此是很不满意的,但拗不过耶律俊的坚持,也只好随了耶律俊的意思,但像耶律宏真这些人,当初可也是瞪着眼睛看着萧绰的,退而不休的耶律宏真随时都准备着去把萧绰给揪下来,只要让他抓住了把柄。
可后来的事情,证明了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萧绰做得极好,甚至比前任皇帝做得都要好。
辽国国势蒸蒸而上,特别是汉人与契丹人的矛盾,被萧绰很好地调和了,辽国越来越有钱,他们这些老人们的待遇越来越好。那些隐伏的危机,被这夫妻两人不动声色的一一化解。
耶律宏真放心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耶律俊就这么死了。
在打下东京城,俘虏了赵宋皇帝之后,就这样死了。
而林平带回来的消息,让耶律宏真半信半疑,他不得不再次出山,亲自到了南京道析津府。
林平言之凿凿,
完颜八哥却是把自己关在了军营里,那怕是自己上门,他也避而不见。
林平在上京道四处走动,
整个上京道现在当真是山雨欲来。
不过耶律宏真知道,上京道像自己这样的老家伙,很少有人相信林平的话。
因为这些年来,萧绰带给了大家太多的好处,
不管是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
萧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她甘于成为一个辅助者的话。
耶律俊死了,自己老了,而耶律贤还小,
只是,耶律俊如果真的留下了那样一道遗旨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完颜八哥把自己关在军营之中谁也不见,是不是就在保护着这道旨意呢?
如果真有这样的旨意,那肯定就在完颜八哥那里。
眼下,也只有皮室军大营,才能确保完颜八哥的安排吧,他真要敢抛头露面,搞不好萧绰便能派人取了他的性命,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二爷爷,坐吧!”耶律贤扶着老人,道。
“知道这个亭子,是你父皇给谁建的吗?”
“当然知道,是给林爷爷建的。他是父皇的老师,父皇曾跟我说过,如果没有林爷爷,他就当不了皇帝呐!”
耶律宏真笑了起来:“那个时候,的确有一个人,看起来比你父亲更接近皇位。你的父亲啊,跟你林爷爷两人在这析津府,一呆就是七八年啊,苦心孤诣,多年谋划,终于一举扳倒了赵宋荆王,灭掉了河北边军,让我们大辽的这心腹大患就此一蹶不振,这才有了今天的南征成功啊!”
“林爷爷是个很好的人。”耶律贤想了想,道:“可是二爷爷,林平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母后的坏话呢!他说母后会带着大军回来的,会用大军来威胁我,会让我就成母后的一个傀儡,将来甚至会性命不保。”
“林平也是为你着想,毕竟那女子,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耶律宏真微笑着道:“林平也是一个忠臣呢,阿贤,知道吗,想让一个国家好,那你就必须让朝廷里拥有不同的声音才行呢!”
“您是让我不要杀了林平吗?”耶律贤扬起了头。
耶律宏真有些震惊:“你想杀了林平?”
“为什么不呢?他对母后的恶意甚深!”耶律贤点头道。“谁要敢对母后不利,我就一定会杀了谁。”
耶律宏真有些震惊地看着耶律贤,他万万没有想到,萧绰对于耶律贤竟然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耶律贤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你母后当真如那林平所说,是带着大军一路返回的呢?”耶律宏真问道。“你要知道,现在大辽一大半的军队,都在你母后的控制之下,她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甚至她不让你做皇帝而是她自己来做,她都可以做到。”
耶律贤想了一会儿道:“不会的。这些年来,母后一直在教我怎么做一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