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喧器,只能是出了大事情。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诚并没有急于站起来冲出去。
每逢大事有静气,越是如此时候,作为主将,越是要冷静。
将是军之胆,如果将领一慌,战斗力士气啥的,就不用提了。
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头撞进来的,是自己麾下最得用的将军甘泉。
这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将领,是被自己一手从一名厢军将领提拔到一线部队并但任要职的将领,军略说不上特别出色,胜在稳重,胜在对自己忠心耿耿,胜在自己只要下达命令,哪怕是面临千难万险,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完成。
这就行了。
这不是最好的将军,但却是最有用的将军,也是最让人放心的将军。
然而此时,甘泉的脸上满是惊慌之色,不,那是恐慌,是不敢置信。
“出了什么事了?”张诚手里还拿着窝窝头。
“太尉,您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甘泉的声音哆哆嗦嗦。
张诚深深地看了一眼甘泉,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他的手上,甚至还拿着窝窝头,边走边啃,边走边嚼。
他的出现,让纷乱的军队,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这种万众瞩目,便是军心所向。
张诚很享受这一切。
很快,他到了军队出发进攻的最前沿,刚好就在城上一箭之地外数步之地。
站在这里,以张诚的目力,能看清城上所有的一切。
手里的窝窝头啪地掉在了地上,张诚看着城上被五花大绑于旗杆之的一个人。
城上的李义,不吝于给予对方最大的羞耻。
城上的那个人被呈大字形的扯开绑缚着,头发被向后拉扯着绕着杆子绑好,这让那人想要低头都办不到。
那个人一身紫袍,
那个人是不久之前还坐在他张诚的上首吆五喝六地大谈着如何驰骋西北,灭萧定,抗辽人,中兴大宋的那个大宋顶级权贵。
崔昂崔怀远。
张诚脑子里嗡嗡的响,
眼前有无数的星星在乱窜。
崔昂怎么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宋军队如果败了,连主帅都都俘了,那先期抵达里的,应当是萧定的大军。
只有这样出其不意才能将自己一举击败。
眼前这种搞法,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自己的进攻打断。
难不成这是一个假的?
对方想扰乱自己的军心?
不,自己怎么可能认错的?
城上那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崔昂。
更何况,旁边还有陪绑着的十几个御前班直,为首的那人,张诚也是认识的。
张诚做梦也不会想到,崔昂是在见机不对,就抛弃了他的军队,一路逃回来的。
只是他忘记了,横山,好进难出。
大量的党项人搬出了横山,但留下来的,无一不是桀骜不驯之辈。
张诚再一次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假的,那是假的!”
周边士兵们松了一口气,毕竟听到城上的喊话,下头的这些普通士兵们都是慌了神。
但张诚一句话,却又让他们放下了心。
毕竟,城上的是敌人,眼前的是自己的主帅。
当然要听自家主帅的话还不是对面敌人的话。
可是将领们心中都清楚,城上那个人,是真的崔昂。
他们垂下了头。
脸上无一例外的都是沮丧之色。
连崔昂都被俘了,毫无疑问,过横山的十万大军,基本无法存在了。
这场大战,输惨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该是如何应对西军的反攻了。
当年张诚的父亲张超在进攻西军失利之后,紧接着便迎来了西军的反攻。
张超就是那个时候死的。
这不是以那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便是萧定,也无法阻止他的将领们越过横山来攫取胜利的果实。
仗打完了,将领、士兵甚至于西北的普通百姓,都是需要补偿的。
而这,自然要从敌对方那里取来。
张诚纵马向前,他的亲卫们自然跟上。
张诚骤然从马上取下了他的铁弓,举弓,搭箭,没有丝毫犹豫,一箭便向着城上的崔昂射去。
看到他动作的宋军将领们发出一声惊呼。
不过站在崔昂旁边的李义,却似乎是早有防备,手一抬,一面大盾挡在了崔昂的前面。
当的一声响,李义的手被震得往后一缩。
力道极强的一箭,
准头极佳的一箭。
城上立时开始还击,箭如雨下,射向张诚。
张诚的亲卫们一涌而上,举盾的举盾,牵马的牵马,拥着张诚退了下来。
城上李义,笑顾崔昂。
“崔相公,张诚是真想要你的命呐!”
闹了这一出,攻城,自然是不用想了。
宋军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士兵们还在纷纷议论着城内的敌人好不无耻,但将领们聚集在张诚的大帐之中,却一个个如丧考妣。
“准备撤退吧!”张诚声音低沉:“一支一支的走,千万要稳住军队,接下来,我们恐怕要迎接敌人的反攻了。”
“十万大军啊!”甘泉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诚长叹一声,仰靠在椅背之上,心灰意冷。
是啊,十万大军啊!
拓拔奋武看稀奇物件一般地看着崔昂。
此时的崔昂自然是被松了绑,李义甚至还为他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毕竟是有身份的人,用完了,该有的待遇还是要跟上,处理眼前这个人,自己可没有资格。
“堂堂大帅,就这样抛下军队跑了,旦古难得一见!”拓拔奋武连连摇头。
“你还不知道当年他在河北是怎么把我们河北边军败坏得干干净净的呢!”作为河北边军出身的李义,对于崔昂是恨得牙痒痒的。“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会这么做。”
“如此说来,大总管马上就要到我们这里来了!”拓拔奋武兴奋之极:“这一次咱们西军可又大大地长了脸了,看以后谁还敢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