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姬决,鼻头突然开始发酸,紧接着泪水迅速在眼里聚集,止不住汪汪的滚落下来。
她不是为挖灵根的事哭,她只是看到了姬决想哭。
郁姝根本不在乎人们怎么看她,不在乎是否有人帮她,她早就做好孜然一身,独断独行的准备。
她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跳下来,却偏偏遇上了这个人。
非要手把手带她修炼,非要注意到她那把普通的铁剑,非要去寻最合适她的剑与剑谱,非要从十几个纸偶里一眼找到真正的她,非要替她挡天雷,非要为她担心。
即使郁姝心里明明知道,他做这些都是因为连心契的缘故,但她那颗干裂的心还是会觉得尝到了清泉一样。
她可以接受自己沦为众矢之的,却无法接受有个人对她倾囊相授。
郁姝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前的景象被模糊的不成样子,她竭力的让自己不要太狼狈。
她声音还哽咽着,却还是执拗的要个答案,“姬决,你现在在说一遍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姬决看着郁姝,心里就像是被猛刺了一下,平日里她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现在却暗了下来,透着无边悲伤。
泛红的眼眶蓄满了一汪又一汪的泪水,脸颊上的泪珠缓缓的滑落,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勾起姬决无限的怜爱。
平生第一次,姬决感到这么后悔,他不该因为一时置气口不择言,这样就不会让郁姝哭了。
他眉眼间全是懊悔,他看着郁姝,只觉得每滴泪都掉进了他的心里。
苦涩、滚烫。
他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的厉害。
郁姝脑袋涨涨的,好像是酒意上来了。
她轻咬下唇,手指点在掉到桌上的泪珠里,蘸着泪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
然后自顾自的说道,“人也好,妖也罢,我统统不在乎。”
“这个圈圈是我的地盘,在我地盘里的人,是与我而言最重要的,我只在乎他们。”
郁姝眼前景象愈发模糊,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渐渐飘远。
姬决看着郁姝脸颊泛上红晕,身形不稳的样子,猜到她是醉了。
千里醉一般人几杯就倒,他眉毛拧起,在心里将火延骂了一万遍。
姬决凑过去扶住郁姝,轻轻揩去郁姝挂在脸颊的泪,眼神一下就软了下来,声音低哑道,“郁姝,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郁姝轻轻晃了晃脑袋,刚哭过的眼睛还弥漫着水雾,她直直的看着姬决,醉意朦胧。
她说的很慢,说的很清楚。
“姬决,你永远在我圈圈的最中心。”
姬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望进郁姝那双蒙着泪纱的眼,听着郁姝的醉话,心突然停止跳动了一下,随后又猛地急速蹦了起来。
扑通、扑通,似乎要从姬决的胸膛里跳了出来。
疯了......
真的是疯了......
姬决听着郁姝的疯话,只觉得他也快要疯了。
月光圣洁,照着醉酒的郁姝,照出姬决的心。
一种隐秘又炙热的不知名情愫,再这皎皎圆月下肆意的疯长,无法无天。
就像是种子掉入土壤里的瞬间就发出了芽,再一眨眼就成了参天大树。
姬决心神恍惚了一下,手上撤了力,郁姝就直直的跌入了他的怀里。
她嘴里嘟囔着,“姬决......师父,你就是我最好的师父......”
“我只想呆在这里……”
姬决愣了一下,听见‘师父’两字,心跳突然缓了下来,接着阵阵酸涩在心里炸裂。
思绪不停的翻转,姬决像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神情无奈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看着格外耀眼的圆月,他唇角微扬了一下。
师父就师父吧,怎样他都认了。
他镇守这里九百年,九百年如一日,偏偏有人掉进了他的鬼狱殿里,掉入他这一潭死水里,非要将平静的湖面搅弄出阵阵漪涟。
非要让死水变活泉,他能怎么办。
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