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幼度摇头道:“用兵之道,博大精深。晚辈一无领兵经验,二无亲历战阵,只是读过几本书籍,岂敢言懂?”
符彦卿颔首道:“不错,还有些自知之明。这行军作战,可不是读了几本书就能领会深奥的。你能有此自知,也是难得。比起那些以为读了《孙子兵法》、《吴子兵书》就能成为孙子、吴子的书呆子强上不少,难怪官家对你寄以厚望。”他顿了顿道:“今日寻你是因为官家让某写一封举荐信,想借助某的威势,给你开路。”
罗幼度心底涌现一股暖意,郭荣对自己确实是上心了:“官家恩德,臣无以为报。”
符彦卿微微颔首:“官家恩德,自是要记住。可别忘了,这写举荐信的是老夫,写不写也在老夫。就算老夫不写,相信官家也不会将老夫如何。”
罗幼度一时猜不透符彦卿意思,只能作揖道谢。
符彦卿摆了摆手,坐直身子,说道:“不急着道谢,老夫从不做亏本买卖。我们做个交换,老夫将你写的天花乱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你帮老夫把右屯卫将军薛训给办了,这个薛训为人贪暴,嗜杀成性。之前攻伐晋阳之时,他途经崞县,得知县中有一大户,纵兵劫掠,后来为了灭口,将整个县屠戮殆尽,事后将一切都推卸于契丹。如此恶行,丧尽天良。你将薛训办了,老夫给你举荐信。杀一恶人,可扬名,亦可得老夫举荐,一举两得。”
罗幼度想也不想,不加思索的道:“魏王好意,晚辈心领了。此事不在晚辈权限管辖之内,请恕晚辈无能为力。”
符彦卿皱眉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为民除害?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居然纵容此等恶行?”
罗幼度道:“此事发生开封境内,晚辈责无旁贷。不管是谁,绝不纵容。可发生于崞县,这已超过晚辈的职权范围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是罗幼度对于自己在开封府任职时定下的原则。
这也是他从未来的青天大老爷包拯身上学来的东西。
包拯在宋朝的时候,怼天怼地对空气是名副其实的青天大老爷。
但真正了解包拯的人会发现,包拯的政治智慧极其高明,在宋朝那个文管内卷严重,你唱罢来我登场的时候。不管是王安石、范仲淹还是苏轼、陆游他们都是好官清官,结果给贬来贬去,尤其是苏轼、陆游都给整成旅游向导了,大宋疆域的旮旯角里都有他们的身影。最关键的是苏轼、陆游还是有家族背景的。
而包拯祖上三代全是农民百姓,一个让满朝皇亲贵族文武勋贵胆寒的人,居然能够在北宋的朝堂上屹立不倒二十余年,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但细细研究下来却能发现包拯为民请命于他担任知县、知府、全知开封府的时候,那阶段庙堂上什么枢密院政事堂狗咬狗,咬的一嘴毛,他看都不看一眼。而惩治权贵、弹劾奸臣给人叫成阎王包的时候,是在他干给事中、御史中丞的这一阶段。他干的都是本职工作,人家吃这碗饭,拿这份工资,让人无话可说。
罗幼度不敢说自己有包拯的情商,但以他为榜样,保管错不了。
不管你符彦卿说出花来,现在的他,只干开封府法曹参军的活。
符彦卿脸色阴沉了下来,怒气冲冲的甩袖而走。
罗幼度却不以为然,尽管失去一个机会,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他不在想此事,继续拿着兵书认真阅读。
气冲冲的符彦卿钻进了马车,弄得周边护卫寒毛卓竖,他们跟随符彦卿多年,深知自己的主子,那可是将人命视为草芥的主。
马车远离了开封府,车里传出了一声感慨:“现在的年青人都这么沉稳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