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神京,藏身大雾里。
远处楼阁若隐若现。
上早朝的狄仁杰心不在焉,他甚至有点胡思乱想。
“皇安药如此神奇,莫不是换命之术,殿下拿自己的命换了老夫的命,所以倒下了?”关心则乱,他自觉得病完全康复那一天,正是李重润病倒的那天。
按道理来讲,狄仁杰熟读圣贤书,对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完全不相信,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于诡异,尤其是发生在李重润身上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发生这么大变化,脑海里怎么会出现世界地图?一个王爷为什么会做猪肉,练了一辈子丹的方士都做不出来的神药,他竟然会!为什么?而这些就是解释不清的。
魏相的轿子从旁边过,撩起车帘,魏元忠骂道:“老夫今天就要参那两个内侍五六七八本,听人说邵王殿下病倒,那两人饮酒庆贺!”
“那老夫要比你多参一本!”狄仁杰直接在轿子里翻笔墨,等到了明堂殿外,现场写奏本。
老顽童的攀比心,在到了明堂殿外时,已经来到了十几本的数量,当然,写不完。
历史上,张昌宗张易之,能够成功陷害魏元忠,导致他被贬离神京,其实有狄仁杰已经去世了的缘故。
否则这位神探还在,和魏元忠联手,任何陷害逃不出狄仁杰法眼不说,就连武则天都要对狄魏联盟感到头痛。
朝堂上,狄仁杰和魏元忠两人轮流轰炸,向武则天指出内侍种种罪责,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子虚乌有现场捏造的。
百官瑟瑟发抖,至于捏造罪名有没有心理负担?
张昌宗张易之两兄弟不是最爱干这种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两位宰相的口诛笔伐让武则天不得不同意,再次加罚了自己的两个男宠。
看到自己的进言有了成果,狄仁杰和魏元忠才作罢,正常的早朝时间方才开始。
“启奏陛下,大食国使臣二十日后便抵达上京。”礼部尚书上前奏表,话还没说完,武则天打断的说道:“朕心烦,让他们候着便是!”
“臣遵旨!”
众人无事,便退了朝。
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早朝后,迎来了禁足和罚俸的惩罚,令两人的眼神越发怨毒。
“天大的笑话!”张易之将茶壶扔在地上,却因地上垫的毯子软厚,没碎,他更无能狂怒了。
“我们兄弟二人陷害他人此多次,今日倒是被他人第一次陷害!”张昌宗想起最近夜里都被武则天冷落,越发心乱。
他们二人的野心是有的。
李唐江山是李氏打下来的,但是却被最初只是才人还入过尼姑庵的武则天夺取了。
武则天一个女人,都能以后宫的身份,窃取帝座,获得天下。
他们两个男宠,也算是武则天的后宫,武则天已经老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等武则天去世,他们二人为何不能复刻这番操作,换天下姓张?
帝座本来就是男人的位置,他们觉得很合理。
只是两个废物不曾想过自己有没有武则天那般腕力、手段与助力。
“上次陷害武崇训,李氏掺和进来,本是一件大好事,他李重润拉着狄仁杰掺和进去!”
“狄仁杰死都要死了,他要救活,偏要让我兄弟二人路前刚倒的大山再次立起!”
“本来没了狄仁杰,再赶走那烦人的魏元忠,整个朝廷,都是咱们的天下,要什么,不是与陛下夜里说一声就能做到的?”
“李重润,李氏贼子!真是可恨!”张易之越想越气闷。
他又踢了那只茶壶一脚,壶没碎,踢疼了脚趾:“忘了这是上漆的金壶!”
日上三竿,邵王府中。
韦香儿终究是撑不住了,趴在床头入眠。
李重润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
终究没能登临梦中的山顶。这梦境如此真实,为什么没有登顶?
这山顶到底是何处?
是权利的最高峰么?
为什么没有上去?难道这才是袁天罡要拖给我的梦?
不!事在人为,怎么能是一个梦境能够决定的。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翻越高山,纵然前面险阻,我也要爬上去。”
刚要掀被子,却感觉被什么压住了,侧头一看,青丝如瀑。
“总是令母妃牵挂担忧。”李重润看了看韦香儿,叹了口气。
他一动,韦香儿就醒了。
“润儿,润儿,你醒了?”韦香儿双目通红,血丝密布,看得李重润触目惊心。
“母妃……”心头都酸楚,李重润看着仿佛换了个人的韦香儿。
那满眼血丝也遮不住的惊喜,还有未曾完全散去的恐慌……
“润儿,你已经,昏迷整整六天了!”韦香儿沙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母妃,你且安心休息吧,孩儿,已经没事了。”李重润伸手欲触碰韦香儿那深深地泪痕,最终又收回手指,心中绞痛不已。
六天?还好,自己经营的大船应该还不会在区区六天里就失舵。
“润儿你醒了就好,还有许多人对你牵肠挂肚,莫要让他们太过伤心了,出去,让大家看看吧,看看他们的邵王殿下,已经醒了!”韦香儿还是没顾及自己的身体,反而在意李重润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局面。
李重润没听韦香儿的话,扶着她,去了本就是留给她的那间房。
一路上,看到李重润醒来的王府家丁、侍女都愣住了。
将韦香儿安置入睡,于其房中点起了安神的檀香,鹤头炉中,香雾自鹤嘴长喙中吐出,又流落下来,贴着桌面行走。
李重润掩上了门,叫来侍女随时伺候着。
昏迷六天,翠竹高过墙,书房的墙上有可乐的残渍,想也不用想,左卫将军倒的,非常缺德。
管家端着清粥而来,素粥里漂浮着几片金白相间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