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知道孙怀然和鎏金赵总接触的照片是柳青拍的,手里一定也有他出卖鎏金的证据吧。”
“你觉得呢?”
沈英殊又不说话了,因为要说心机深重,还得是眼前这个人。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嗓子:“那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赵总,给他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
“蒙太,你的当务之急不是报复柳青吧?”林跃看了一眼窗外,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泼落,把院门上的茅草染成一片金黄,青石板和水洼散射着微明的光华,颇有几分诗意。
经此提醒,沈英殊幡然醒悟:“说吧,我该怎么办。”
“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林跃说到这里忽然转了话题:“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蒙志远装病住院时我说的那些话是危言耸听吗?”
蒙志远装病时他说过什么?
他说蒙志远是为了将她的娘家人一网打尽才装病,再往前面他还说过,说在蒙志远这样的人眼里,夫妻二人唯一的纽带就是财产和孩子,至于感情……不存在的。
事到如今,蒙志远的所作所为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他宁愿跟一个外人联合起来整她,也要清理掉她的娘家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是拿出平民出身的古代帝王心思来御下啊。
林跃说道:“今天他能为了钱对你的娘家人动手,未来就能为了钱跟你反目,只要沈浩虚开增值税发票的证据握在手中,往后你对那两个人的恐惧,比对我的恐惧还要深。”
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她跟苏明成的矛盾,远没有和蒙志远、苏明玉二人的矛盾多。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直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林跃冲她微微一笑,慢声细语说了一番话。
沈英殊听完嘴巴张了足有十几秒钟才缓缓闭合。
“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要这么做。”
“……”
林跃也不着急,把杯子里剩余的茶水倒进茶洗,又端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
咚咚咚~
外面响起敲门声。
他喊声“进”。
带点书卷气的老板娘走进来,把莲花香炉燃到一半的檀香木埋进香灰里,又冲他歉然一笑,走出包厢把门拉上。
沈英殊闭着眼睛想了想,点头答道:“好。”
林跃凑近杯子呷了一口茶:“明智。”
沈英殊则端起杯子,一口喝光里面的茶水。
林跃说道:“这样不好,茶要慢酌,三口方为品。”
他有闲心品茶,她有吗?
没有。
……
嗡……
嗡……
手机在床头柜上不断震动。
朱丽推了推他:“电话,你电话响了。”
林跃伸出手去,在床头柜摸了摸,拿到脸前一看,发现是苏明哲打来的,他又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喂,你这时差倒了半年还没调整过来吗?”
苏明哲并没有因为他的挖苦不好意思。
“明成,你现在哪里?”
林跃说道:“我?我在外地出差呢?”
“出差?爸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
“明玉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爸大半夜的把保姆从家里赶出去了。”苏明哲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林跃其实挺理解苏家老大的,这住进去有一个月吗?苏大强就撵走仨保姆,第一个嫌人家是河南人,口味重,做菜不好吃;第二个嫌人家不讲卫生,菜叶子里的虫子根本洗不干净,指甲盖总是有泥垢,马桶一天打扫一次;第三个嫌人家说话难听,因为丢垃圾能跟小区保安吵起来,最后还是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物业不予追究。
“说吧,这次作妖是什么原因?”
“明玉说这次是保姆受不了了。”
“保姆受不了?”
苏明哲叹了口气:“保姆讲爸一晚上少则起夜两三次,多则四五次,关键是每次尿完还喊她过去打扫,搞得她休息不好,说凑合一下天亮再打扫吧,他还跟人家急,这不……今天晚上吵了一架,给人轰了出去。”
这是前列腺的毛病又加重了。
作为熟知电视剧剧情的人,林跃自然晓得苏大强频繁起夜的原因。
“苏明玉呢,你想尽快知晓老头子的情况,去找她啊。”
“她……她也……也出差了。”
呵,出差了?
林跃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苏明玉正在扮演急先锋的角色,把张副总的亲信一个一个挑落战马,如此紧要时刻她会出差?很明显,苏明玉的逻辑是她跟老大一个负责房子,一个负责保姆,老头子是死是活是病是饿,生活上的诸般问题由他负责。
“放心吧,他命硬着呢,死不了。”
“明成,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不是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说好我来照顾他?你问问他愿意我在家里吗?难不成我不工作了,天天守着他?那你每月给我多少钱?少于一万我可不干。”
苏明哲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当初说好他负责照顾苏大强,可没说不让他放弃工作啊,苏明成说每月给他一万才肯辞职,这钱看起来不多,一年也得六位数,菲菲和小咪要钱养,美国房子的贷款要交,再加借岳父岳母的270万,哪里还有钱给他。
“你这比保姆的工资还高一倍呢。”
“嫌贵?那你请保姆去。”
“明成……”
“苏明哲,大半夜的你跟我掰扯什么,等老头子出事再来指责我,现在别打扰我睡觉。”
啪。
他把电话挂断。
朱丽给他们俩的通话吵醒了。
“你真不回去看看?”
苏明成出差了?从南山丽舍小区到融创桃花源算出差吗?不算吧。
“干嘛回去,不去,苏大强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回去看他干吗?他把那些保姆弄走是故意的。”
“故意的?”
朱丽想不明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有保姆照顾生活多好啊,千方百计把人弄走是几个意思?
“他是想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保姆,而不是苏明玉派来监视他跟我的眼线,妈管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妈没了,你觉得他心里能不琢磨点乐子?”
朱丽当然听得出这话什么意思:“爸……不会吧?他今年都六十多了。”
林跃说道:“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人至死是少年。”
朱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来回扫视。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说呢?”
“哎哟。”
这时她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声。
“怎么了?”
“他们踢我。”
林跃看向朱丽的肚子。
“哎哟。”
她又叫了一声:“这儿,这儿……看到没有,就是这儿。”
他把手放上去摸了摸,果然感觉到肚皮下面有东西在动:“在争地盘呢。”
“那怎么办啊?”
林跃凑过去,对着她的小腹说道:“不老实,以后把你们给苏明玉养。”
说来也怪,刚才还踢得欢实的两个小家伙一下子蔫儿了。
“看,恶人能止小儿夜哭,她能止胎儿乱动。”
朱丽推了他一把:“去,下午我听到你的通话了,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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