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那样的眼神，似乎非但没有什么感动，反而还恨不得将苏夏碎尸万段一般。
这样的冰冷冷漠的眼神，也让不远处的王城不寒而栗。
那一刻，作为鸿蒙研究基地的使者曜，竟是忽然觉得非常的愧对苏夏。
愧对这个兄弟对于他的一直的信任——之前哪怕是演戏，对方也只是想着成全他。
或许说了几句他可以只是想玩玩之类的话，但那也是从一种正常的角度去考虑。
毕竟，似乎他的各方面的条件，确实很优越而李娟确实很差。
那之后，李娟说没有对不起他，苏夏也就信了。
如今……
王城觉得心中有些堵塞——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他深深的看了李娟一眼，然后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此时的李娟，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或许在她看来，苏夏的做法确实是让她失望了？
或者说，这只狗还没有养大养熟，竟是被人打死了不说，还被烧掉了？
血没得喝，肉没得吃，这实在是天大的遗憾？
至于说狗死了会伤心？
抱歉，不存在的！
至于说这所谓的遗书，她会在乎吗？她会感动吗？
可笑之极，愚昧无知！
如这样的杀局，在那般世界不知凡几，就因为一个未来的场景就被吓住了，就不敢继续走下去，还将名额主动让出来？
如今条件不足，主动让出这个名额，她的起步会非常艰难的知道吗？！
这样的废物，不懂得去逆天改命，反而如此，简直是死有余辜！
“浪费诸多精力培养，废物就是废物，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还以为自己死得多么光荣而伟大吗？”
“可笑之极！”
李娟一口一口的喝骂着，现场却一片静谧。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又过了片刻，零还是开口了。
“鸿蒙研究基地被针对了，敌人推衍出了我们的情况，但是并不知道其实——王城和李娟根本无染。”
零叹了一声，又道：“但是，那种攻心之术很强，所以苏夏失败了。”
“华紫嫣本身没问题的，但是华紫嫣的记忆回看其中，的确发生了天大的变化，这一点我之前有所隐约感应，可惜我终究没有足够重视。”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已经无路可走了。”
“也就是说，如果正常发展，你取代他的话，你就会被镇压，而且下场会无比凄惨。”
“可是如这般事情，他也知道无法说服你，甚至无从说起——因为有些秘密确实是不能说的秘密，唯有以死断因果，反而才可以保持你独立。
这样，你启用影的身份吧——这样，她的这个名额，我会尝试和那边沟通，让那边调取过来的。”
“她一死，反而那镜的因果，必定会被抢掉——然后那华紫嫣背后之人，多半会暗中将其安置在洪荒皇族那边当卧底。”
“不过这事情，不需要说出去，就当是——他们无能的一种惩罚好了。”
零沉思着，连续说了一些话。
李娟冷笑道：“所以，说到底其实还是他不行，若是厉害一些，岂不是直接碾压了那华紫嫣？零也就你心善，还不时为他考虑，若是我，直接将其失败的经历曝光，这样也好让那些玩家们知道，他其实就是个废物，所有的攻略都是废的！”
零闻言，眼神微微冷了几分，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狂躁了？”
李娟道：“只是我早就知道，此人不是合适的人选，第一个资格就不该给他的。可是当时，你们在坚持——可惜，我的意见你们没有人愿意听！”
王城闻言，忽然有些不舒服，他冷声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很厉害了？你很合适了？这次的资格他让给你的懂吗？就一个名额，他自杀之后这个名额还是存在的，只是他不存在了而已！
为了避免有什么大的影响，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你难道没有长眼睛难道还感应不到灵魂的气息吗？
他自斩了！
自斩了！
彻底的没有了！
彻底的没有了知道吗你个毒妇！”
王城的双眼都有些发红！
无论如何，曾经在现实的困境之中的时候，苏夏哪怕是自己不吃不喝，那几天的生活费都克扣着，却给了他。
那一次，苏夏真的就是自己忍饥挨饿却让他活了下来。
还有几次，也是苏夏在拉他！
如果不是那时候的扶持，其实也确实没有现在的他王城。
所以，尽管其实李娟有几次确实引诱他了，有几次甚至他也确实有机会尝一尝李娟的滋味。
但是他没有这么去做。
他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些底线。
所以，在苏夏抽他耳光的时候他没有闪避，也是因为自责——至少动过这样的念头。
可同样的，在说没有做对不起苏夏的话的时候，他同样也无比的掷地有声！
他确实没有！
问心无愧！
那演戏就真的是演戏！
至于说李娟和谁真的有染有感情甚至生了孩子，让苏夏当了接盘侠——这件事，王城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也没有那种能力去说。
因为他只是曜使者，只是一个小小的使者。
而另外那人不仅是使者，还是一个核心的管理层。
他惹不起，也——得罪不得。
更重要的是，鸿蒙研究基地的规则他不能违逆，更不能僭越。
王城的话，带着几分咆哮之意。
只是这话才刚刚说出，顿时，一股巨力狠狠的碾压了下来。
“轰——”
王城的双膝直接被活生生的镇压压碎，以至于他相当于直接的跪在了李娟的面前。
出手者，是一名狼头黑脸的男子。
此人容貌丑陋，尖嘴猴腮，眉心还有一颗大黑痣，上面还长了一根长毛。
此人，名为‘魁’，经常跟在‘魈’身边的一位特殊存在，实力超绝，地位尊崇。
或者说，但凡以‘鬼’为名字的存在，在鸿蒙研究基地都是真正的大佬级的。
曜虽然也是类似的命名之法，但是却并不蕴含那个字。
至于零，曾经的名字是‘魊’。
‘魊’（yu)，本义为国鬼。
只不过，后来零达到了一种全新的权限之后，就舍弃了这个名字，直接更名为‘零’，表示行雨令。
雨便是浩劫降临之前的那一场黑暗之雨。
具体因果，王城——也就是曜也已经不太清楚。
他本地位不高，参与也不多。
但是他知道，鸿蒙研究基地的那些什么存在，分别是：
魑chī、魅mèi、魊yù、魈xiāo、魁kuí；
魍wǎng、魉liǎng、魃bá、鬾jì、魖xū；
鬽mèi、魓bì、魌qī、鬿qí、魕jī；
魆xū、魒piāo、魐gān、魖xū、魀gà。
总共分四个权限层次，每一个层次，各为五人。
这一次，苏夏的死，除了魑魅以及其余三四位一直很神秘的存在没有出现之外，其余都来了。
只不过，绝大部分，曜都不曾接触。
而此时，他仅仅只是忍不住喝骂了娟几句，但是却立刻被魁抬手镇压了。
王城七窍喷血，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凄惨。
但他也只是狞笑着。
零默默的看着，没有说话。
李娟同样冷冷的看着，没有一点儿同情之意和恻隐之心。
“你算什么东西？卑贱的贱种罢了！”
魁冷声开口，随即抬起脚，一脚就将王城的脸踩在了地上。
他的战靴带着一缕缕生命魂气以及一种强大的规则之力，这让王城的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王城，也就是曜此时近乎于本能的看向了零。
零依然没有说话，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而李娟，这个他曾经多次帮助、配合她的计划甚至给予了她极多好处的女人，此时反而带着一抹戏谑之色。
王城的确没对李娟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却也的确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此时遭遇这样的一份待遇，他忽然想反抗——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为了苏夏那样的付出而反抗一次。
这世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
魁真的很厉害吗？
王城不觉得。
甚至，和苏夏在一起的时候，他渐渐忘记了他是曜，他是鸿蒙研究基地的曜。
也是代表了鸿蒙研究基地的‘烈阳’、‘烈日’的曜。
“卑贱的贱种？李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王城一字一句，看向了李娟。
“噗——”
魁又是狠狠一脚，直接将王城的脸上的颧骨都踩碎了。
王城的模样看起来相当的凄惨。
但是现场所有人都只是冷冷的看着。
其中也不乏如魆xū、魒piāo、魐gān、魖xū、魀gà之流，平时和他关系极好的领导层。
这时候，都没有人说话，都只是在看戏。
他们的眼神，是那种很冰冷刺骨、也很令人寒心的眼神。
这一刻，王城知道，他不该有期待。
这个地方……
或许已经再也不是曾经的鸿蒙研究基地了。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春风也再无法在这里泛起丝毫的波澜。
“怎么，你还想着我的女人？自己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
魁一字一句。
而李娟则是冷笑道：“我当然不那么认为，因为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你就是个卑贱的贱种，骨子里和那苏夏一样卑贱！”
王城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随即，他浑身猛的燃烧起了异常强横可怕的烈阳之力。
“吾名曜，可顶替烈阳之因果，汝等小鬼，也敢如此羞辱，不知死活！当受烈阳焚魂之地狱酷刑！”
那一刻，王城斩了自我之心，直接融合曜的因果，化身为‘曜’，并接纳了曜的一切！
“轰——”
熊熊烈焰，扭曲虚空般瞬间窜上了魁的身。
“啊——”
魁被烈火焚魂，顿时痛苦得扭曲了起来，惨呼连连。
其一身强大的实力，竟是半点儿都释放不出来。
而此时，曜则已经沐浴着一层如血光般的火焰，虚空而立，他身材膨胀，赤着上身，精壮魁梧的身体和那虬扎的肌肉，让他看起来非常可怕。
同时，烈焰渐渐汇聚，形成一柄战斧，如伴生而出的绝世圣器，被他提在了手中。
“噗——”
下一刻，那火焰战斧猛的一斧头劈杀而出。
魁的脑袋顿时飞起，血水喷了李娟一脸。
那血是冰冷而并不是热的，却依然刺激得李娟一个哆嗦，人顿时似乎清醒了几分。
“今日便以这血，祭我兄弟最后逝去的魂。今日王城同去，曜已归来。
他日，便与你镜在那一方世界，把酒言欢，重拾旧梦。”
曜说着，手一抓，来自于魁的大片的血被他焚烧化作血酒，并被直接虚空挥洒，倒在了地上。
曜的身影凝实，并一步踏出，一脚踩在了被斩断了头之后滚落在地上的来自于魁的脑袋。
魁并没有死。
只是断头而已，如果不是烈焰焚魂，他甚至都不会受伤。
但这的确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就如他之前羞辱王城一样。
“来，再说一句卑贱？今次，我便送你下黄泉！”
曜一字一句，浑身如火，话语却冷冽如寒冰。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魁笑了起来。
但是他笑的时候，一股毁灭的灭魂烈焰，陡然之间涌出，直接扑向了魁的眉心。
魁的笑声戛然而止。
“曜——王城，不要！”
“放了他吧，其实我们只是故意演你而已——为的就是让你放下执念，重归荣耀！你是曜，也是荣耀！”
李娟眼中显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而其仇恨，则隐藏得非常的隐蔽。
可惜，曜却已经什么都能堪破。
什么演，什么重归荣耀，不过无稽之谈罢了。
莫非，她以为这般他会相信？
她也不想一想，她那可怜的智力，怎么可能能欺骗得了如今念头畅达、心神通明的他曜？
简直是可笑之极，也可悲之极！
“曜，够了。”
这出乎，魈忽然出面，冷声开口。
那话语之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却还是默默的收回了焚魂的烈焰寂灭杀机。
而魁的人头则自行的飞出，重新落入其脖子上。
然后他扭了扭脖子，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在曜的面前，他趾高气扬、桀骜而又戏谑的轻吐出两个字：“卑贱！”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道：“我说了，来打死我啊？！废物！”
“哈哈哈哈哈——”
魁说完，伸手一搂李娟，李娟立刻顺势倒入魁的怀中。
魁似乎根本没有想过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无比的悠然自得。
而此时，谁也没有想到，在彼岸书中，已经彻底化作镜仙子的苏夏，正默默的观看着这一幕。
这也是最后的一幕。
这一幕之后，苏夏也彻底看不到他死去的后续了。
“怎么样，欣慰吗？”
苏离在《皇极经世书》中，看着身边的镜仙子，轻声开口道。
“不欣慰，一点儿都不。”
镜仙子轻声道。
苏离道：“过往记忆，是否要斩掉？”
镜仙子道：“不必，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经历，斩断固然更轻松，但却是逃避。真正的放下，是不念过往，不念将来，相忘于江湖，再遇只是陌生人的那种。
我既然已经放下，自是已经不会在意。
王城此行仅仅只是一腔热血，因为那份遗书一时的冲动罢了。
他若真相超脱，其实完全可以自我焚魂，与我一样——我相信，没有人会阻止他。
这般做法，我也确实是有意刺激他一次，可惜他做不到一样的去反抗——至于那群人的丑态，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原本，那曾经便是升米恩斗米仇的地方。
后面的弹幕让我知道，升米都能是仇。
既然如此，他们耗费如此大的心血完善到现在的计划，因为我的‘伟大牺牲’而中断，自然是更加仇恨和敌视的。
无论我的付出原本意义有多么高尚和伟大，都只被憎恨无能！
所以，此番若是可以，希望师尊能多开放几个名额，这样，让他们好好的感受一下绝望也好。
那壁画世界里，我已经与华紫嫣提及一点——想要真正的超脱，在落霞荒山殒寂古庙，可放心释放自我，大肆屠杀。
我相信，这样的影响是一定会在的。
我将可以影响的一切，发挥到了我目前能做的极限！
而这个极限，至少眼下的华紫嫣是无法应付的。”
镜仙子语气很轻，但是诠释着难言的自信。
苏离点了点头，道：“你似乎对这一幕已经毫不奇怪，是一切和你预想的差不多吗？”
镜仙子道：“不，不是如此。其实这一切，更多的源自于我的一场梦境。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娟和王城。”
苏离道：“哦？那又是什么秘密？我便是推衍，也未曾察觉到这样的一个秘密。”
镜仙子道：“这个秘密，是在我答应零的‘开发计划’之前的那个晚上的经历，那是一场梦境，或者说是一个很奇怪的梦境。”
随后，镜仙子讲述了那个梦境的全部内容（此内容详见本书番外）。
听完之后，苏离沉思了许久，这才颇为有些动容。
这其中牵扯的因果巨大，而且似乎诠释了极其厉害的真相！
同时，也隐喻了很多很多的因果！
这一刻，苏离似乎明白了什么。
“此次因为你的一些因果，此番大概可以给予十个名额，也算是我这边给予那边的诚意吧。”
“接下来，你却需要继续在那个世界历练一番，是否愿意？这现实之中，你暂时不适合出山，不然以你的底蕴而言，出来就再也无法洒脱应对了。
在那里你差不多能算顶级强者。
在这里，你大概连蝼蚁都不太配。
当然，更多的，还是帮我探一探万漓圣地的所有因果——若是可以，你且去探一探华氏古族祖地通往的另外一处神秘之地天血古族禁地内的因果。”
苏离交代道。
镜仙子点了点头，道：“师尊，弟子明白了，弟子这便前往。”
镜仙子说完，顿时飞出了一幅壁画之中。
那一幅壁画，正是先前游戏副本世界的那一幅壁画。
而此时苏离则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一幅壁画，接着以这幅画为模板，直接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话来。
只是画中那殒寂古庙之中的人影，则已经不再是苏夏也不是镜仙子，而是——一团轮回印。
随后，苏离才道：“浅蓝，以这幅画为模板，以后——所有的‘落霞荒山’副本，全部复刻这幅画。”
“好的呢主人。”
浅蓝小精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蹦跶了出来，欢快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