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说出来。
苏曜张嘴时,被优夜的小手捂住了。
她像是早有预谋,提前在手机上输入了字。因此不用发声也可以在背对夏弦月的空间里轻易传达她的意图。
【现在的姐姐连续大悲大喜,神经很脆弱。】
确定自己准确无误的看完字体,优夜才悠然将手机收入裙子口袋。
“姐姐,这个游戏是什么呀?”
“···”
然后再度重复刚才的光景。
彷佛什么也没做过。
神经脆弱?
苏曜望着面前正在思考要不要再回去带两张折叠桌过来的夏弦月。那声音充满活力。
但身体健康程度的话——
很奇怪啊,这样的事怎么会是优夜来提醒自己?
只要稍稍去回想那长达一年半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马上就能知道夏弦月现在的状况。
怎么会没考虑过?
只是说,因为无知而绽放出笑容和活力,怎么看都不像话不是吗?
为什么要制止?
要站在那个立场上提醒自己。
要是现在又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踌躇不决,眼睁睁看着对方期望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满。
等待那时候自己再出口残忍的剥夺吗?
当这个念头涌现出,苏曜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会惧怕失去。因为深知夏弦月是对自己抱有十足的愧疚感。
甚至一开始只是当个工具也愿意。
但她又是个偏执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最开始自杀?
愧疚和占有欲并不矛盾。
给她的选择好像从始至终就只有两个,在尖锐的自我矛盾中彻底坏掉,或者终于结束无聊的三角恋离场。
和她做的时候,她那种迷恋和时而毫不隐藏的占有欲,记忆在脑髓中。
那些记忆越是复苏,话就越说不出口。
明显知道这样的事,但却无法制止。
“啊,为什么红狼和他妻子一定要死啊!”
“姐姐,先去打蚂蚁赚钱买重炮才能打得过他,现在打不过的。”
“不行,我看着这个人就讨厌,一定要先杀掉他!”
“别看我这样,我以前玩游戏可是超厉害的!”
说这话的时候,夏弦月还瞟了苏曜一眼。
“···”
回过神,已经被她们俩挤在中间,被迫观看着埋藏在记忆中十年前的rpg游戏里。
左边偶尔蹭到自己的包裹着黑色的大腿传来光滑的触感。
右边则是——
好吧,半边屁股一直都坐在自己腿上。
“阿曜,你来玩吧,我记得你玩这个游戏超级厉害的!”
夏弦月把手柄递给苏曜。
“不了。”
“我看着就好。”
本来是准备用两台电脑玩儿新版的可以联机的。
但插件弄不好。优夜似乎也故意没出手帮忙,就变成三个人坐在一起在在笔记本上用手柄玩儿十年前的像素游戏了。
“?~”
苏曜一直听着游戏的背景音乐。
是那种类似于寒江孤影的吹笛风格的忧伤音乐。除了去买装备进入城镇,全局都是这种调调的音乐。
什么也没做。
“阿曜···?”
“困了吗?”
“···”
苏曜没有朝左或者右边倾斜,只是在最中间躺下。
Vip病房有夏家母女俩的嘱咐,自然而然今晚加了床。
“···我们去另外的地方聊天吧?”
夏弦月带着优夜轻手轻脚的离开床铺。
“···”
“小优夜现在真的是up主吗?”
“哇,有一万多的粉丝呢。”
“姐姐去直播会更好的,他们都喜欢大熊猫喔。”
“呃···”
苏曜还能模湖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渐渐地又听不见了。
两个月来全是孤身一人度过的黑夜再度来临。
6月的天气已经不算冷,但就是莫名感到发寒。苏曜蜷缩在被子里,边上还能嗅见澹澹的香气。
谁的?
左和右残留的温度又都是谁?
贱人。
曾经觉得可有可无。到现在勇气被抽走之后,卑劣的构想又来了。
能不能,只说出一部分真相。
迫使夏弦月只能折中的选择继续和自己在一起。
问了,撒谎,这叫欺骗。
不问,不说,只是隐瞒。
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就是,她又没问,她也没觉得奇怪。何必自残?
明白的,这就是读档后遗症。
前者习惯读档后,做什么说什么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底气。
后者作为普通人,深切意识到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因此就算好不容易挤出勇气一旦被抽走就又会软弱不堪。
是这样?
到现在,失去了读档,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
自己···
到底成了怎样的人?
苏曜合上眼,不愿再思考。
在梦里又不断地回忆起了很多事。
父母早逝。
没有父母的自己被表姐收养,而表姐那时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大学生。
学业,工作,兼职。
为了照顾自己牺牲了大量的时间。到了之后才知道表姐甚至因为自己错失了去国外全额免费甚至还有额外奖金的留学。
那时自己只是被迫活着。以将来可以报答她的目的活着。
一直没能明白她那句话。
‘小曜,什么都没有根本不是什么要紧事。’
‘什么都没有的话,也不是不能变得幸福。’
‘有我在,不用活的那么累也可以。’
轻抚自己脸颊的手,余热彷佛近在迟尺。
记忆愈发鲜明。
甚至连当时眼见的光景,香气都如现实侵入梦境。
梦境消失了。
睁开眼,面前也有温柔的视线注视着。
“···”
“阿曜···”
“被我吵醒了?”
随着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苏曜感受到一只手轻轻搭在胸口。
“···”
苏曜稍稍侧身,一眼就能瞥见。
“呐···”
“阿曜觉得···好看么?”
她红着脸任由苏曜视线游走。
苏曜试着思考问题的含义。明白了,并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许只是想听自己说话。
“呜···!”
她害羞的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唔——”
她又突然扑过来一样,紧紧抱住了苏曜。
“是···”
“前扣。”
她的脸也发出惊人的热量,或许是因为太过害羞,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让人xf的声音从下巴的骨头直接到达自己的耳朵里。
“窸窸窣窣——”
她蜷缩着藏在被子里。
接着便是毫无道理,最真实的贴近。
然后那脑袋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
她的双手仍然搂着苏曜的后背,因为贴的很紧,被子也裹得很紧。
“···唔。”
轻柔的触碰。
“阿曜···”
夏弦月的脸泛起羞涩,非常小声的说,“现在···只有我们在这里。小优夜已经回去了。”
“···”
“阿曜···”
“···真的喜欢吗?”
“···”
“···”
她稍急促呼吸同时盯着苏曜的眼睛。
“反正···”
“我爱你。”
在甜腻耳语。暖呼呼的温热在空气中打转。
“老公。呜,这样说还是觉得好害羞···”
“但是——呜!”
“——”
她软糯撒娇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故意诱惑。
也说不定只是真情流露。
因为就是那么喜欢。
没有任何布满,也不曾设想过如今有的全是虚假的。
欢乐的笑了。
——
第二天。
苏曜是在搬进来的新床醒的。
而原先躺的那张床如今只剩下床架子。
“大哥哥醒了?”
优夜就站在床架子玩儿平衡木。还拿着一个大苹果咬。
余光瞥见床头柜上又多了一袋水果,不知道是谁拿来的。
“大哥哥不用找姐姐喔,她已经走了。说是要进行很重要的考试,把大哥哥交给优夜了。”
“···”
苏曜从床上坐起来。
“不过优夜推测,姐姐不呆在这里的原因还有这里的留下的气味太过羞人呢。”
“咯擦——”
优夜再次咬了一小口苹果,脸颊鼓动像仓鼠。
“···”
苏曜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哥哥不用担心喔。”
“优夜什么想法也没有。”
“在优夜同意了要和姐姐共存的时候就已经模拟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没有任何感觉。”
“我想做的···”
“根本就不是这种事。”
苏曜连现在刚做出什么表情都不知。
昨晚从梦里醒过来面对那道温柔的视线,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绝佳的独处时间,然而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真是——十足的恶心!
“大哥哥。对姐姐而言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人类的书上说,如果谎言能使人发笑,那就是真相。”
“···”
苏曜爬起来,穿上鞋。走到优夜站立的床板边,看着窗外,刚才还有太阳照耀床脚。到现在又藏进云层。
楼下有人拿着病历单急冲冲的钻入车内。也有大人骑着电动车带着小孩子停下车,又把孩子抱下来。
“优夜,换做是你。”
“我是说,现在的我意识被替换了。成了另一个人。”
“就算记忆融合了,但主观意识明显是另一个人。你要怎么办呢?”
“···”
“优夜想要研究精神领域的话,会比姐姐做的好呢。”
优夜缄默片刻又莫名奇怪的说,“假设不成立,结论永远正确。”
“···”
苏曜没能再和优夜多聊。因为医生已经来了,要带苏曜去进行第二次测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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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好聊的吧?
这问题其实并不是苏曜提出的,反而是那天刚告诉优夜‘恋爱游戏’存在的时候,她提出的。
‘恋爱游戏会再找人类替换大哥哥吗?’
谁知道呢?
但现在自己是的的确确替换了。
那提问是假设,而自己是确切存在的结论。
饶是以优夜也完全找不到半点‘恋爱游戏’的头绪,只能先用‘既然玩家是大哥哥,那就算是替换也是大哥哥再次替换下一个人类’的结论作罢。
相信任何人都是,如果是你重要的人以其他人的躯壳重生,当你知道这真相时虽然最开始会抵触,但总能慢慢接受。重新习惯。
然而你发现你所珍视的人早就不存在了,一直以来存在都是陌生人。那会作何想法?
没有想法。
没有任何想法。谎言能使人笑,所以就是真理。
“现在你可以出院了。”
“不过鉴于你特殊的状况,出院第一个月每周都定时来这里接受一次诊察。”
“嗯。”
“···”
“苏曜同学脸色不太好啊?身体不舒服?”
“不是,昨晚没睡好。”
“啊,明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