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笑道:“主公,住皇宫的是天家,修皇宫的却是朝廷。主公只要把皇宫,或者仅仅是前面三大殿,算成大明的财产,由中书省负责,维护殿宇的花销,就能记在朝廷的头上,宫里不用开支了。”
朱元章瞪了张希孟一眼,“说得好听,按你这么说,这宫殿还是咱的吗?”
“主公,是不是不说,反正不会有人把陛下赶出去的。而且如果宫殿维护不好,陛下还可以借机问罪,惩罚官吏。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标立刻道:“父皇,还是先生说得明白,咱们把皇宫算到了朝廷头上,可不是随便让出去……皇宫维护不当,保管不力,他们都要负责,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老朱翻了翻眼皮,“好事?你把皇宫交出来,他们保证要安排人管,如果不出所料,他们肯定要削减宫人,尤其是太监……对!他们八成要裁撤太监!”
朱元章这下子算是点到了关键。
伴随着皇宫所属权转移,原本负责内廷的二十四衙门,肯定会面临着调整。
该裁撤的就裁撤,最多能剩下百十个贴身伺候皇上的太监,其余的,都不消多说了。
朱标沉吟了许久,突然道:“父皇,一定要让孩儿说,我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咱们不能为了自己一家方便,就强迫别人受那一刀!还有,殉葬是元廷的陋习,孩儿查阅朝廷法度,民间已经明确废止,唯独皇家,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我看不如一并裁撤更改,也算是咱们的德政,父皇有爱民之心,又何必留这么个小尾巴?”
朱元章恶狠狠看着朱标,切齿咬牙,朱标自觉问心无愧,同样挺直了胸膛,和朱元章针锋相对。
这时候尚在抱团的张承天,突然感觉到了一束目光,他下意识抬起眼皮,发现张希孟已经悄然起身,退了出去。
张承天心中一动,老爹可真是滑啊!
他也悄悄熘了,爷俩几乎同时从书房出来,到了后院花厅,张承天长长出了口气,急忙凑到了老爹身边。
“爹,我看殿下说得挺对的,他又跟陛下吵,您老怎么不帮忙?”
张希孟呵呵了一声,“我帮什么?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陛下自己权衡,他们父子打生打死,跟我也没关系,还留在那里,等着挨骂啊!”
张承天怔了怔,就问道:“爹,这事不难权衡,对老百姓好,对皇家声望也好,顺便能从朝廷多拿点钱,还能方便征税……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陛下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想不通?”
张承天凑近了老爹的面前,“您老能不能指点一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希孟抬头看了看他,“你什么时候去星子县?”
“啊!很快就走,这两天的事!”
“那你去了,还准备读书吗?”张希孟追问道。
“读!我还打算混一张济民学堂的毕业证呢!毕竟学堂的人脉很重要,我又不比您老人家,只能自己小心积累。”
张希孟点了点头,他略微沉吟片刻,低声道:“你问陛下权衡什么,陛下想的多半是何为天子?”
张承天一怔,他似懂非懂,还想要继续询问,突然,急促脚步声传来,朱元章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朱标在后面亦步亦趋。
等老朱到了张希孟面前,突然一扭头,“你还跟着干什么?那么多政务,去忙你的!”
朱标错愕少许,也不得不扭头落荒而逃。
张希孟脸上含笑,低声道:“主公这么快就想通了,真是出乎臣的预料,臣还琢磨着,您要纠结一阵子呢!”
老朱重重叹息,拉着张希孟,坐到了旁边的石墩子上,沉吟良久,朱元章才道:“先生,你说咱这个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干脆点说,你说咱这个皇帝,和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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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孟哈哈大笑,“陛下不愿意被法度约束,不想着废掉宦官,其实说到底就是有些意难平,对吧?”
“对!”朱元章不客气道:“凭什么别的皇帝为所欲为,一言九鼎?凭什么他们能肆意妄为,什么都不顾及……咱对自己这样,什么都让出去了,咱能得到什么?”
老朱的咆孝,在花厅回荡。
张希孟突然笑了,“主公可以得到天下!”
“天下?”
“对!真正的天下!”张希孟笑道:“五洲四海,前所未有的疆域,亿兆黎民,百族苍生,都共同尊重的大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