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这两位讲,但也不好占小孩子便宜,转身去了张希孟的家,走到了半道,徐达琢磨着不能空手去,他还买了只烤鸭。
枣红色的烤鸭,热气腾腾,娇艳欲滴,拿荷叶包着,别有一番香气。
徐达到了张家,自然是随随便便,迈步直接进入,凑巧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冤枉,不能打我!”
随后徐达就看见张希孟提着竹棍,直接杀了出来,球一样的张承天迈着小短腿,疯狂往前跑,可他哪里跑得过张希孟,眼瞧着要被抓了,恰巧看到徐达,他一头扎进来。
“魏国公,看做我大哥的面子上,救命啊!”
他不说还好点,这么一说,张希孟更气了,你还知道你大哥啊?
我不把你屎打出来!
徐达还算手疾眼快,急忙单臂将张承天抱在怀里,孩子不大,份量挺沉,要不是徐达臂力过人,还真抱不住。
“张先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张希孟气哼哼的,“徐达,伱别护着他!这兔崽子,在你那里敲了不少钱吧?”
徐达怔了怔,确实敲了点钱,但是相比起给自己的启发,还真是不值一提。
“张先生,你最是讲道理的,孩子不听话,可以教,用不着打啊!”
张希孟冷哼,“这兔崽子是教不好了,除非重新投胎!”
能把张希孟气成这样,张承天确实厉害。
这个猪头狗脑的玩意,自己排什么金陵十二公子,还把你大哥排在第一位,你脑子抽了怎么滴?
还嫌咱们家不够招风啊!
人家都低调保命,你自己往外嘚瑟!
你排了十二公子,接下来是不是有十二金钗,十二老爹?到时候你再把我这点家底儿拿出去。
尤其可恶,他还胡乱编排一些事情,比如说张庶宁吃什么咸豆腐脑,明明甜的也行啊!
张希孟觉得必须狠狠教训这小子,他敢卖他哥的消息换钱,他就能卖他爹的,万一一高兴,把宫闱的秘事也说出去,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一家人的德行都不够他散的。
徐达发誓,他还从来没见过张希孟这么愤怒。
“张先生,你先听我说,其实这个排名,也不是没有用处,我就打算,弄一个富商排名,折腾一下这帮闹事的商贾。”
张希孟虽然盛怒,但是理智还在,听徐达说要弄个富商榜,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渐渐露出思索的神色,徐达见机,连忙把张承天放下,随即拉着张希孟,进了书房,临进门,他还把烤鸭递给了张承天,快拿去压惊吧,瞧把孩子吓得,脸都白了。
打发走了张承天,徐达跟张希孟坐下,这才把他的想法和张希孟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张希孟甩了甩头,把张承天的破事甩开,自己又思忖了一阵,这才道:“现在到了决战的时候吗?”
徐达想了想,“应该差不多了,虽然再等些日子会好点,但是粮价太高,接下来城里的百姓也受不了。”
张希孟顿了顿,随即道:“徐达,你明白这一次粮价之战的目的吗?”
徐达怔了怔,“张先生,我也想过,是要除掉中间的豪商,把粮食掌握在朝廷手里。但后面还有没有更深的谋算,我就不清楚了。”
张希孟笑道:“徐达,到了今天,我们当真差不多可以大举发展工商了。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集中百姓,进入城市,充当工人。因为我们把所有关节都打通了。”
“你想,生产出商品,要往海外销售,我们现在基本掌握了高丽,也对倭国用兵,整个北方,有了广阔市场。重整水师之后,向南开拓的条件已经具备了……此时还剩下的,也就是苟延残喘的王保保。我们可以调动大军进攻,同时打开西域的丝绸之路……可以毫不夸张讲,自从安史之乱以后,我们的外部环境,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地步。可以说是空前的!”
徐达连连点头,确实如此,现在想想,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是不容易。
张希孟继续道:“我们现在已经累计消灭了盐商集团,海商集团,如果再铲除粮商,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就都捏在朝廷手里。要发展工商,人口要向城市聚集,需要粮食,我们就从民间征用,如果不够,就可以对外开拓,甚至往外移民,多种粮食……只要没有粮商在中间搅合,我们就能保证平稳的粮价,物价。这是我们发展的最大前提!”
张希孟心情舒畅,侃侃而谈,他把最后的关键,落在了物价上面,这让徐达大吃一惊,说实话,徐达没想到这里,他觉得物价变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不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就好。
可张希孟却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徐达,你要想清楚一点,做生意最讲究的是规则,是平稳……是能够预期到结果。咱们就拿钱庄当铺来说,为什么他们这个生意缺德?很简单,他们趁人之危,低买高卖,吃的就是走投无路的钱。我们弄银行,降低利息,就是为了提供商民便利,免得被高利盘剥。”
“你想,如果青年人大举进城务工,需要的粮食成倍增加。这时候有人哄抬粮价,会有什么效果?粮食价格高了,工钱就要上去,工钱上去,获利就要下降,甚至赔钱。再说明白点,这个利润要从哪里来?”
徐达稍微思忖,也就明白了,忍不住笑道:“其实张先生也多虑了,我看没准是压低工钱,让工人吃亏!”
张希孟笑道:“也对!可万一工人回乡,不再来务工,又该怎么办?”
“那就纵容兼并,逼着老百姓离开土地,或者推迟新一轮的均田,逼着那些家里孩子多,土地少的,不得不离乡背井,进城挣血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