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抬起脚,照着朱棣的屁股,就给他一脚,半点情面没留。
“兔崽子,滚一边去!”
朱棣连忙撒丫子就跑,还算自己聪明,没挨着门栓,不然屁股就真的开花了。只是朱棣一边跑,还一边琢磨着,先生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义正词严?
看来自己还是差得太多了,不服不行啊!
踢跑了朱棣,就剩下老朱两口子,外加上张希孟,三个人凑在一起,商议这事。
张希孟轻咳一声,“主公,有些事情吧,您确实需要仔细想想,把其中的关键想通了,不然会影响国政的……我就问主公一件事,两军交锋的时候,面对咱们这边的富户豪强,您是恩赏他们,更能得到忠诚,还是让他们买咱们的债券,和咱们利益相连,更加忠诚呢?”
朱元璋愣住了,这问题倒是不难,他自从起兵以来,遇到了太多状况,你给再多的好处,到了紧要的关头,也不免首鼠两端。
但是随着根基稳妥起来,几次发行债券,筹措资金,还真别说,那些商贾都尽力运输物资,帮着自己打仗。
以恩义感召,以厚赏笼络,都敌不过利益捆绑这一招。
“先生想说什么,就直接讲吧!咱洗耳恭听。”
张希孟笑道:“主公圣睿,这对外也是这个道理,您给高丽再多的恩典,赏赐再多,他们也不过是嘴上忠心顺从,可实际上,一点好处不会放的。遇到了事情,他们也只会根据自己的利益做决定。毕竟他们考虑的,只是要不要大明的好处罢了。”
朱元璋一怔,旁边的马皇后却是立刻领悟了,“张先生,高丽拿了咱们的好处,固然能过得更好,但是不要,也没太大损失,不至于过不下去。所以先生想说,以恩义笼络这些小国,未必有多好的效果。”
张希孟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这里面有一个很微妙的东西,我们给东西,换取小国忠诚,其实隐含的意思,是我们有求于小国啊!”
老朱这时候也听懂了,连忙点头,“先生,那你说要怎么办,才能换来小国忠诚?”
张希孟笑道:“主公,就像现在这样,让高丽的世家往咱们的银行存钱,让他们把粮食押在咱们的手里,把他们的孩子放在我们的学堂,把他们的身家性命,捏在大明掌中!一句话,让他们投资大明,依靠大明!这样一来,他们要是背叛大明,就要掂量着,自己的利益损失,这可不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问题。而是从自己身上割肉,他们知道疼了,就会老实很多。”
朱元璋良久不言,马皇后默然无语……这两口子确实被震惊到了。
咋听之下,有点违背常识,可仔细揣摩,竟然又非常有道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人性就是如此啊!
“春秋时候,以质子相互要挟,就是这个道理吧?”老朱缓缓道。
张希孟点头,“确实,道理的确如此,只是到了现在,应该推陈出新,拿出更好的办法,把这帮蛮夷捆绑更紧才是。”
朱元璋怔了良久,突然道:“先生,按照这种办法,可能真正将高丽,纳入大明版图?”
张希孟微微摇头,“臣也不敢说,臣琢磨着,或许会留下不少祸根,以后也会出差错。但是现在大明就这点家底儿,不这么干,现在都吞不下去,更遑论以后了。”
朱元璋再度陷入沉思,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谈天长地久的。
尤其是像高丽这种情况,早早就和中原撕扯开了,即便直接纳入版图的时候,也是离心离德。
中原王朝,历来能带来丰厚收益的,就只有核心的那一块罢了。
四周都是亏本的,无非是盛世的时候,扛得住持续投入,能开疆拓土,等到了衰世,万般都不行,也就只有放弃这些无关紧要的了。
这是规律,当真很难打破。
过去将厚往薄来,赏赐安抚,羁縻笼络……到了张希孟这里,讲利益捆绑,可持续竭泽而渔,用意也都是类似的,就是降低成本,尽量延长时间,能够吞并最好,要是吞不下来,那也就只能怪后人无能了。
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
朱元璋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应天的朱标,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老朱还是满意的。但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超越自己,老朱是半点没有把握。
甚至能不能接得住这个局面,朱元璋都不清楚。
还是那句话,给圣君雄主当儿子,并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
尤其是老朱这种,更是要命。
朱元璋有自己的治国模式,这是基于他的威望,手段,行事风格,对国家的掌握,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后继者根本学不来。
朱元璋的心,没来由很烦躁,高丽的事情,就只能先放一放。
大不了就让朱棣折腾去。
没准这个高丽就是这么个德行,越是压榨,越是盘剥,越是欺负他们,他们就越是依赖,越是忠心……要真是这个德行,那可就有趣了。
驻守北平,非朱棣不可,毕竟其他人干不出来这事!
老朱思索再三,他也没有主意,索性就带着马皇后,去了古北口,看看景色,放松心情,没准回来就有主意了。
张希孟倒是没跟着,他筹划着讲学课程,等摆平了高丽,打开了倭国的局面,他也要返回应天了。
在北平这么久,夫人在家里独自一个人,也实在是太辛苦了。
可就在张希孟心情平静,毫无波澜的时候,突然有一封江楠送来的信,到了他的手里。
张希孟展开之后,突然浑身颤抖,忍不住大惊失色。
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