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民,一怒长江啸,一喜黄河清。
顺天应人,尊奉人心,才是一国的根本!
“上位,老臣以为每个衙门,都该放这么一座石碑,警戒百官,提醒后人!”
朱升带头提议。
很快就有几个官吏纷纷站出来,表示赞同。
令人意外的是,朱元璋站在石碑前面,端详着这些字,竟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难道朱元璋不喜欢这十六个字?
这么长时间了,老朱还是第一次否定张希孟的建议。
难道说吴王要君临天下,看不得这些逆耳忠言?
大家伙互相看着,心惊肉跳,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大家伙快要憋死的时候,朱元璋总算开口了。
“张先生,咱觉得有两个字不好。”
张希孟一怔,忙躬身道:“请主公明示。”
老朱顿了顿,笑道:“也不是不好,是你有所保留,不方便写出来……就让咱给你改改吧!”
说着老朱伸手,大声吼道:“取笔墨!”
郭英答应,连忙将一支大笔送到了朱元璋手里。
老朱昂然阔步,到了石碑前面,看了又看,突然运笔,在喜怒二字上,写下兴衰二字替代!
刹那之间,十六个字就变成了:一粒一粟,尽皆民力。一兴一衰,人心难欺!
写完之后,老朱哈哈大笑,“天命即民心,人心定兴衰。元廷因尽失人心而败,咱靠着聚拢人心而兴!如此,这十六个字,不光要放在各个衙门前,包括咱的王宫,也需要一块这样的石碑。”
张希孟一惊,立刻道:“主公圣明!”
朱升和汪广洋也急忙跟着附和,“上位圣明!”
随后圣明之声,不绝于耳。
便是丁普郎和傅友德,也都心悦诚服。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朱元璋展现出的气度格局,当真不是陈友谅之流能比的。
跟着他干,就觉得心里敞亮,脸上有光彩。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后代。咱做正确的事情,理直气壮,一往无前!
面对着一片赞扬之声,老朱却是依旧冷静。
“话咱说出去了,可到底能不能做到,咱还不好说。最简单的一条,咱要是住在王宫里,见不到百姓,听不见他们想什么……这十六个字,也就是一句空谈。当初咱在滁州的时候,是会抽空见百姓的,有什么事情,就能来找咱。可是这几年咱地位越来越高,地盘越来越大,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百姓的心声了,你们说说,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老朱看了看张希孟,却发现张希孟也在沉吟……这时候朱升却道:“上位,周礼就有记载: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以待达穷者遽令。《唐会要》载显庆五年,有抱屈人斋鼓于朝堂诉。上令东都置登闻鼓。西京亦然。便是元廷,也有规定:诸事赴台、省诉之,理决不平者,许诣登闻鼓院,击鼓以闻。”
朱升道:“上位可设登闻鼓于王宫之外,百姓有冤屈不平,可以击鼓鸣冤,由上位亲自处理。”
朱元璋听闻,点了点头,但终究觉得差点意思。
“主公,登闻鼓只是处理冤情。臣以为是不是遇到一些政令落实,可以请相关百姓到登闻鼓院,主公随时询问,听取他们对各种法令的意见,如果却有失误之处,及时匡正,不至于酿成大患。”
听到张希孟的建议,朱元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好!就这么办了!咱不能只是承袭已有的东西,要推陈出新,要做得更好!”
老朱的这番话,着实是收拢了人心。
那些跟着丁普郎和傅友德投靠过来的天完士兵,彭党旧部,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无不感激涕零。
“有田种,有衣穿,税赋公平,有了冤屈,还能向上申诉……便是当年彭祖师所说的极乐大同,也未必如此啊!”
丁普郎发出了由衷感叹,傅友德同样感慨万千,“见过上位,我也是再无迟疑。难怪张相一般的贤人,愿意辅佐,的确是帝王气象,心怀苍生!了不起啊!”
丁普郎认真想了想,这才郑重道:“我打算给邹师兄和赵师兄写信,劝说他们弃暗投明,陈友谅已经自称汉王,早晚必定称帝,他心胸狭隘,彭党老人,必定遭到屠戮,还不如及早投诚!”
傅友德也是怦然心动,只是刘福通部下尚在北伐,这么挖墙脚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