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阉党眼下很听魏忠贤的话,但一旦牵扯到了利益,魏忠贤也随时有可能会被他们所抛弃。
朱由校看的明白,这也是历史上他为什么对崇祯说“忠贤可用”的话。
只可惜崇祯不明白,以为杀了魏忠贤和阉党骨干就能瓦解阉党,却不知这给了齐楚浙宣昆五党改头换面的机会。
“万岁……”
忽的、寂静的朝堂被一个人的出现给打破,众人闻声看去,赫然是不怎么在外廷游走的王承恩。
王承恩走上了高台,双手呈上了一份奏疏,小声道:“殿下派快马送来的……”
“嗯……”听到是自家弟弟叫人送来的,朱由校接过了奏疏,随后当着群臣的面打开。
他脸色不变的看完了奏疏,随后合上。
群臣都好奇奏疏的内容,至于是谁送过来的?虽然他们没有听到,但谁都知道王承恩是谁的人。
面对群臣的目光,朱由校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朱由检所送来的奏疏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把阉党之中的齐楚浙宣昆官员给解决,而紧密依附魏忠贤的官员则是可以留下。
至于东林那边,被抓入诏狱的东林言官也全部解决,但朱由检希望朱由校能留杨涟一命……
“……”回忆着奏疏中自家弟弟的恳求,朱由校想了数秒。
说实在的、杨涟这种人,他并不愿意留下来,他需要的是旁人不敢再忤逆他,而总喜欢直谏的杨涟与他的想法相悖。
但毕竟是自家弟弟开口……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遭受弹劾的官员,此外诏狱之中的言官无论官职大小,通通流放云南!”
朱由校一席话说完,便站起身来,不给赵南星反驳的机会,转身便离开。
听闻这话的赵南星见到朱由校的举动,也知道皇帝是在打压三党,于是压着怒气喊道:
“大汉将军何在?将犯事官员押往刑部大牢!”
赵南星开口,大汉将军却并未动弹,直到王承恩开口让他们动手,他们才整齐划一的走进了殿内,将遭受弹劾的官员纷纷“请”去了刑部的大牢。
同时、朱由校也上了步辇,并脸色阴沉的向着乾清宫赶去。
一路上、魏忠贤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开口。
他虽然手段不行,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一流的,在看到皇帝见到齐王的奏疏后而脸色不好看,他也没有自作聪明的去挑拨离间,而是等待一个人的开口。
步辇在这样的等待中来到乾清宫门,净军打开宫门,步辇被抬着进入乾清宫内,跨过长长的宫道,最后在乾清殿内放下。
朱由校也起身跨过步辇,向养心殿走去,只是当他进入养心殿的时候,客氏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在朱由校看不到的背影中,魏忠贤隐晦的用唇语说了两个字:“齐王”
“奴婢参见万岁……”客氏看到了魏忠贤的举动,随后立马陪笑行礼,又紧接着说道:
“太子和长公主已经入睡了,万岁还是在偏殿处理奏疏吧。”
“嗯……”听到自家儿女的消息,朱由校的脸色好了不少,转身走入了养心殿旁边的偏殿。
魏忠贤也命人将司礼监的奏疏一份份的放到了偏殿的龙桉上。
只是看着这一份份奏疏,朱由校没有处理的意思,只是看着它们,眉头微皱的发呆。
这个时候、魏忠贤也隐晦示意客氏出来,而客氏见状也跟着走了出来。
当他们走出乾清宫,走到其他奴婢十几步开外,魏忠贤才开口道:
“万岁似乎是看到了齐王的奏疏后,脸色才有些不好看的,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客氏白了魏忠贤一眼,随后道:
“你这老阉货,让我去问万岁和齐王的事情,不是让我去被呵斥吗?”
“我告诉你,陛下和齐王的事情,谁都别掺和,谁掺和谁倒霉。”
说罢、客氏摇晃柳腰转身离开,而魏忠贤见状,啧啧两声之后便跟了上去。
等他们返回偏殿的时候,朱由校已经在处理奏疏了,看来是将心里不舒服的情绪都自我排解了。
不过、当奏疏才处理了三四份的时候,朱由校却不耐烦的把奏疏放下,随后对魏忠贤和客氏道:
“忠贤你来处理,客巴巴让人在内官监船厂准备木料。”
“是……”魏忠贤和客氏分别应下,而朱由校也起身走出了偏殿。
在他说出“去内官监船厂”后,步辇太监们纷纷伺候他上了步辇,随后朱由校便前往了能让他心静下来的船厂。
他并没有生自家弟弟的气,他生气的是东林党明明有不少有实力和能力的文官,却要为了那群没有能力的言官蹚浑水的举动。
言官早就该改制了,这点朱由校想做很久了。
但眼下除了自家弟弟外,所有人都在阻止他革新文官。
对此、坐在步辇上的朱由校只能深呼吸几口气,随后在心底暗叹道:“一年、再等一年……”
至于他暗叹的同时,忽的也回忆起了今日东林党手握的证据和自家弟弟奏疏送来的时间。
一同联想下,他很快就有了决断和猜想。
“传崔应元、李若琏去内官监船厂……”
“是……”
朱由校对旁边的随身太监开口,而对方也老实应下,并派人去传唤崔应元和李若琏。
当步辇到达船厂的时候,昔日繁华的船厂在朱由校失去了一段时间兴趣后变得人去楼空,只剩下了百余名工匠在这里制造家具。
朱由校扫了一眼,便带人上了二楼,而与此同时崔应元也接到了朱由校的传唤。
接到传唤的他,第一反应便是心虚,随后才接下口谕,奉命前往船厂。
只是在徒步前往的一路上,他的大脑在飞速运作,不断地在想皇帝召见自己是因为什么。
不管是什么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他都在心中做足了准备和回答,而当他抵达船厂的时候,最后一个有可能出现的问题答桉也被他补全。
于是、当他走上二楼见到朱由校的时候,已经十分平静,老实作揖道:“参见万岁……”
“说吧、东林手持诸多臣工把柄一事,是不是弟弟让你做的……”朱由校低垂着眼帘,俯视半跪地上的崔应元。
“是……”崔应元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回答,而朱由校听到后,脸上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在露出表情后,他向前稍微探出一些身子,追问道:
“弟弟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由校已经看过朱由检的奏疏,自然知道朱由检想这么做是要收拾齐楚浙宣昆五党的实权派,但他还是询问了崔应元。
他在确认,确认崔应元没有被东林策反。
“殿下没说,臣的行为都是在曹秉笔和王秉笔的指示下进行的,以往的举动也是殿下指示二位,由二位或者陆指挥使转达。”
崔应元很聪明,没有选择欺瞒朱由校,而朱由校见状则是眯了眯眼睛,判断着崔应元的话,随后才开口道:
“东林那边,若是有把柄,最好把把柄都交给崔呈秀。”
“臣领命……”听到皇帝的话,崔应元知道,皇帝是想让东林也遭受重创。
仅仅十几名言官的被捕和流放,完全不能对东林形成打击,东林必须也消失一些实权派,才能将它们的势力也控制下来,恢复三方平衡。
虽然东林在京官员大部分都有能力,但朱由校根本不在乎东林官员的能力。
他心痛东林有能力的官员总是爱党争不假,但这不代表他没办法离开这群人。
天下士子数以百万,识字者几近千万,一批官员倒下,还有会另一批登台,他从不担心没有人可以用。
“南洋之事和复套之事如何了……”
朝中的事情说完了,朱由校也开始关心外朝的事情了。
对此、崔应元顿了顿,随后才开口道:“万岁、这些事情只有北镇抚司才知道……”
“嗯……”朱由校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等待李若琏的到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脚步声出现,李若琏也上了二楼,并行礼道:“万岁……”
“说说南洋和复套的事情……”朱由校手里拿着一块适合凋刻的木料,手中不断凋刻木料,而面对他的询问,李若琏则是下意识便回答道:
“南洋之事已经在筹备,殿下已经命广东、福建、浙江三地所有军屯田秋收的粮秣和银钱都运往琉球府。”
“不出意外,应该在十月初便大军启程,收复南洋。”
“至于河套……陕西、山西五个塞口的十一万六千大军已经开始招募民夫,按照眼下的进度,应该在秋收结束后才会有大量民夫参军。”
“战事应该在腊月或者正月打响……”
“嗯……知道了。”朱由校听完李若琏的话,手一摆,示意他们退下。
不过在李若琏和崔应元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由校又补充了一句:
“转告弟弟、若是银钱不够,便来求求朕……”
话音说到后面,朱由校带着几丝笑意,而李若琏也崔应元听到后,也舒展了一口气,应下后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