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京察由报复心极强的高攀龙来负责,恐怕浙党非死即伤。”
他分析了一下东林党各个领袖的性格,按照杨涟的性格,必然是不适合做京察首官的。
杨涟肯定会保护下浙党中的能臣干吏,这并不符合朱由检的想法。
相反、报复心极强的嘴炮高攀龙,在万历年间的几次京察,把浙党搞的死去活来,这才是朱由检需要的人。
不过京察还有三年,这三年时间,或许他能想想可以从什么方面入手。
江南之地,田赋、杂项、商税、纺织、盐税、矿税、茶税、酒税、契税、关税等各种东西,朱由检不可能一口吃下。
要吃就要挑最大、最合理,并且不会让浙党记恨上他的东西吃。
田赋不行、东林党背后的大部分官员支持者都是乡绅,哪怕拿到了田赋,到时候东林党必然要求要减田赋。
江南田赋主要在南直隶,南直隶占据了大明田赋的五分之一,浙江占据十分之一。
田赋能榨取的钱粮已经很少了,而且为百官所看重。
哪怕田赋减了一厘,总体也就少了百万石左右,换成银子不过五十万两。
杂项必然是不能到手的,那玩意要是想常收,就必须派军南下。
纺织和商税利益很大,但自己没有经历去经营,盐税、矿税多被勋贵和士绅所掌握。
关税要动的话,没有必要在江南,完全可以控制小琉球,用水师布防的同时做生意。
这个时代的东西方海贸也没有那么夸张,每年来往货物不过两三百万两银子。
即便十税一、也顶多收到二三十万两银子罢了。
所以、朱由检的目标,就只剩下了茶税、契税、酒税!
想到茶税,朱由检脑中就出现了江南那蛋疼的茶税收入。
明朝国初在南直隶严禁私茶,所以南直隶的茶税收入有六十余万两。
但是之后随着基层官员的人口统计不行,还有茶引和茶课的收缴不力,因此南直隶和浙江的茶税低的令人发指。
按照人口来说、眼下南直隶和浙江纳茶税不过几千两银子,连明初都比不过,可人口却增长了三倍不止。
要是严格按照明初的征税来进行税收征税,即便去了贡茶,但只要把南直隶和浙江的茶场国有经营,足够翻三倍。
也就是最少两百万两银子的基本收入,而要促成这一点、完全可以用御马监的皇店进行。
这还只是茶税,如果把南直隶和浙江一带的酒也国有经营,那么最少有四五百万两的进账。
这已经算是往少算了,历朝历代都盐酒茶税专营,其中酒税和茶税利润最大。
如北宋宋仁宗年间,北宋光是酒课的一年收入就一千四百万贯,约等于一千四百万两白银。
当然、北宋的酒税高昂,但即便打个折扣也有七百万两收入了。
至于契税、便是百姓买卖田亩、房屋等等有合同的契税,明朝的契税只要严格来收,一年收个百万两银子并不难。
商业繁荣的江南地区更是逃税的重中之重。
也就是说、只要朱由检能把茶、酒、契三种税收吃下一种,都能有百万乃至数百万两银子的进账。
一想到这里,朱由检就忍不住骂娘。
要是明朝用清朝一样的税收方式,或者宋朝一样的税收方式,完全就可以将岁入翻一倍还多。
到时候那些文官说杂项繁多,朱由检直接叫好皇兄废了那收入三四百万两的杂税,把“盐铁茶酒契关”全部官府经营。
到时候真就是岁入现银两千万不是梦了。
只要银子管够,明军能给你打到大洋彼岸。
“真馋啊……”想着江南隐藏的赋税潜力,朱由检馋的不行。
他现在都恨不得,自己带兵南下,把那些欠税的家伙直接乱砍,然后带着几千万两银子回京城。
不过这玩意也就是想想罢了,比起这些,他更应该做的,是怎么想,应对三年京察后出手的机会。
不管是京察还是什么,他首先都要有自己的人,尤其是识字懂得算术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但属于朱由检的并不多。
“承恩、找人算算,北直隶一带养济院中,开有幼学懂得识字的幼童有多少,最好找十至十六岁的。”
“奴婢领命……”王承恩听到这话连忙回礼,但回礼之后又道:
“殿下、是否需要和万岁说一声?”
“自然!”朱由检没有理由瞒着好皇兄,瞒着对方只会让两人产生隔阂。
因此不仅仅是找幼童,还有其他各种事情,除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其他事情都需要告诉朱由校。
王承恩听到这话,便叫人去乾清宫告知朱由校事情,随后安排人去调查北直隶一带的养济院幼学。
等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朱由检身上,而朱由检见风雪听了,便叫人牵马去后左门,继续准备去玩玩骑射。
而且不仅仅是骑射,他还要学学刀枪,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到那种有了火器就天下无敌的程度。
火器太吃天气了,而明朝境内的燧石质量不行。
就燧发枪这玩意,哪怕叫手下的人去造,以军器局那群人的手艺来看,估计造出来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用。
他眼下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还想着去插手军器局的事情,那么总有一天会和好皇兄产生隔阂。
目前的局面就挺不错的,盔甲厂制造盔甲运往昌平,装备大军,他也不用费心。
想着、朱由检对王承恩道:
“告诉盔甲厂的孙良,日后盔甲厂主要制造布面甲、扎甲、锁子甲和臂甲,笠形帽、凤翅盔,其他甲胄就不用制造了。”
“另外火器再铸三百斤佛郎机炮五十位,石弹一斤万枚,散弹一钱者三万斤。”
“叫他每日造甲,制炮,布面甲尚需要两万、锁子甲、臂铠同样,笠形帽同样。”
“这……”听到这话、王承恩只能行礼道:
“殿下、虽说盔甲厂有固定的铁额,但这样昼夜制造甲胄,铸造火炮,还是需要一些银子犒赏工匠的。”
“从昌平调九千两银子,运抵京城后你亲自去核查。”朱由检大气道:
“工匠每人五两银子,多出来的一千两发给孙良和所有内宦,叫他们别对工匠伸手,谁敢伸手,我剁了谁的脑袋!”
“奴婢领命……”听到朱由检暴戾的话,王承恩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的,因此连忙派小太监前去通知孙良。
通知之余,他又叫人告诉了朱由校这件事情,随后才跟着朱由检前往了后左门练习骑射。
与此同时、朱由校也得到了勖勤宫太监传回来的消息,但他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或许是被文官刚才的事情吵得头疼,他点了点头同意后,便叫王安从内努中拨三十万八千两银子运往勖勤宫。
他这举动,便是告诉朱由检,那些盔甲的银子他出了,不用大老远从昌平调。
至于那三十万两,便是之前答应他的南下贩粮的计划。
朱由检骑马回来后,已经是黄昏了。
知道银子运抵,便叫陆文昭带着卢剑星来取银子。
三十万两银子,分三十八辆马车押运,近百号锦衣卫带着三十万两银子前往了南镇抚司,一路上百姓纷纷避让,生怕染上这群家伙。
直到银两押运到南镇抚司衙门,陆文昭才叫卢剑星和他手下的两个总旗官进入了内堂。
“呼……”
呼了一口气茶,陆文昭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卢剑星,脸色不变道:
“出了京城,我就帮不了你了,想提什么要求早些提。”
“回大人,卑职不要什么,请大人等卑职的好消息!”卢剑星面色如水般沉着,这让陆文昭十分满意。
他点了点头,随后便道:
“既然如此、就算退下吧,银子明早来取,等你成功、我亲自告诉殿下,为你擢升千户。”
“是!”卢剑星听到千户二字,忍不住的激动,但还是按捺住了情绪,带着两个总旗官退了出去。
等他们退出去后,一个身影从堂外走了进来,面如黛玉,唇色暗红,身材不过五尺,有些瘦弱,腰间配着一把长刀,较之雁翎刀长出一尺。
“带着你的人,跟紧他们,若是有一丝其他想法,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
“好……”没有尊称的回应,但陆文昭没有什么不喜,而这人也退了出去。
在他退出去的时候,一个穿着锦衣卫普通衣服、有些吊儿郎当扛着长刀的年轻男子一起走出了南镇抚司衙门。
等他们走出后,从暗巷里,陆陆续续又走出了几人,一路隐蔽的跟着卢剑星他们离去。
只是卢剑星他们并不知道,站在卢剑星旁边的一名总旗官长相清瘦,螳螂腿、马峰腰,腰间有一柄普通的雁翎刀。
等另一名总旗官离去,这总旗才开口道:
“大哥、这次你太鲁莽了……”
“这样的天下,机会抓不住就只有失败,只是连累了二弟你。”卢剑星一脸愧疚。
为了他的野心,让自己结义兄弟搭上命,确实有些自私,但是却没有选择。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清瘦总旗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而卢剑星也抬手道:
“这次南下、只要做好了殿下派下来的这件事,你我兄弟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而来。”
“你能恢复祖上的荣光,光明正大的把家里收藏的赐刀拿来使用了。”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一年赚回几十万两银子不太可能。”清瘦总旗十分理智,但卢剑星却安抚他道:
“放心、江南那边,我已经有了头绪。”
“只要抓住几个人的把柄,派些银子,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只要能把嘴撬开,一切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交谈中,大雪停住了,两兄弟一高一低的在雪中走着,有些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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