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月中旬,秋风中已经有了萧瑟之意,朔风扯着最后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飞舞,神京九门每季早晨开门的时辰都不一样,视天亮而定。
天刚亮,还没到开门的时间,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从远方风驰电掣而来,那队骑兵飞奔至永定门下,大喊道:“宣府捷报,快快开门!”
片刻,城门轰隆隆开了,相较于所谓的规矩,军情高于一切,那队骑兵飞驰进了神京城,向皇城方向急奔而去。
在骑兵走后,永定门爆发出了震天欢呼声。
乾清宫,上书房。
摆在御案上的那份八百里加急果然是王斌递来的宣府镇的捷报!
天佑帝显然已经看过了那份捷报,背着手在殿内自顾自走着。
内阁首辅温方言低头站在御案一侧,静静地等着天佑帝发话。
绕着上书房走了一圈,天佑帝又踱步回到了御案前,望着那份捷报,缓缓开口道:“你说,朕是不是非常的失败?!”
温方言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忙劝道:“政治上的博弈虽说没有战场上残酷,但难度却不是战场搏杀可以比拟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镇国公那里惊着对方了,让他们察觉到了危险,所以至今仍没有浮出水面来。”
“首辅可有办法?”
天佑帝反问。
温方言早有腹案,立刻答道:“宣府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场大战对于军方来说已是胜券在握,唯一需要猜测的就是最终能消灭多少三族联军。这样一来,蜀王所说的那个藏在御林军当中的棋子会更加努力将自己隐藏起来,查肯定是查不了了。”
天佑帝点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至于宋尚书那里,肯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估计,他也不清楚这些。”
温方言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另外,马指挥使的想法不行,南镇抚司收集的那些罪证至多只能将他们夺职或者去职,他们依旧可以在背后操控着那些官员为他们办事。
至于,秘密逮捕审讯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不会返回原籍的,神京城若是发生这种事情,第一个被弹劾的就是顺天府衙门,其次还会连累到陛下的清誉,这万万不可。”
“朕不在乎这些!”
天佑帝看着他,眼里满是真诚。
温方言从容答道:“大明的百姓在意,皇室的威严和体面不能丢,否则会动摇国本。”
天佑帝不再看他,又拿起那份捷报一行一行看着,半晌,叹声道:“将士们在前线为朝廷舍命搏杀,这起贼子却在背后算计,朕却偏偏没有办法,虽然能猜到是那些人在背后谋划着这一切,但是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嘴中又突然冒出一句,“有消息说,次辅的三子明年的春闱定能金榜题名,很可能会是头甲头名。呵呵,这是预定了状元之位啊!”
这便不好答了,温方言只好又把头低下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走到了殿门口,禀报道:“启禀陛下,刘阁老来了。”
刘文彬?
天佑帝一怔,和温方言对视了一下眼神。
“请进来!”
片刻,刘文彬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臣参见陛下。”
“免礼,阁老可是有事?”
刘文彬:“回陛下,陕西递来了折子,说是,陕北遭了灾,希望朝廷拨付十万石粮食用以赈济灾民。另外,还请示朝廷,能否免去陕北百姓一年的赋税。”
此言一出,不仅是天佑帝心中大惊,温方言也是一怔,立刻预感到此事的不简单,前日刚从粮仓调拨了十万石粮食运往辽东救济遭受灾祸的辽东百姓,昨日又接到了河南巡抚衙门递来的报灾折子,同样是十万石粮食以及免除开封等地一年的赋税。
天佑帝接过奏折展开一看,脸色渐渐凝肃起来,接着把奏折放下,对刘文彬说道:“阁老的意思是?”
刘文彬一愣,只好答道:“虽说朝廷为了备战从山东等地运来了三十余万石粮食,但是居庸关那边消耗太大了,兵部刚刚又从粮仓运走了五万石粮食,河南那边也等着朝廷的粮食赈灾,如今陕北也遭了灾....
天佑帝没有吭声。
温方言:“那不若直接从南直隶调拨粮食运往河南、陕北,毕竟,居庸关那边需要大量的粮食。”
刘文彬:“三日之前,金陵户部递来了一份牒文,称,南直隶粮仓已经空了大半,不能在大规模往外运粮食了。”
天佑帝脸一沉,“朕怎么不知道?!”
温方言也是一怔。
刘文彬一时也愣住了,少顷才答道:“当时首辅没在文渊阁,折子是有当值的户部郎中送往首辅办公房内。”
天佑帝目光陡地转向温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