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静。
寒风吹来,轻拂树梢,发出哗哗声响。
万籁俱寂的雪地中,郭巍神色震惊看着他,失声惊呼,“你是,小朔?”
“原来叔父还记得我。”
贺兰修缓缓走来,“我找了你二十多年,没想到叔父却是躲到了北境军中。当初你逃走,母妃可是为你牵肠挂肚,哪怕最后弥留之际,也依然在喊你的名字。可最后,依然没能见到你,遗憾离去。”
郭巍满是不可思议,“你是小朔?怎么可能?小朔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还活着,让叔父失望了?”
郭巍心中此刻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无论如何,亲眼看到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多年后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如何不震惊?
“小朔……”
“叔父还是称呼我贺兰修吧,我早已舍弃从前名字,那个小朔,也早死在那场屠杀之中。”
贺兰修声音冷淡,笑容不达眼底。
寒意,在空气中蔓延开。
郭巍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无言。
郭巍这二十多年,都在刻意忘却前尘,那段让他迷茫痛苦,也最是混乱仓皇的前半生。
他曾是西洲最尊贵的王室血脉,却因同室操戈,兄弟反目,不得不远走异乡。但对厌恶了尔虞我诈,谎言与背叛的郭巍来说,逃离西洲,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正因如此,他才得以重生,潇洒肆意,做回真实的自己。他本就天生不喜拘束,王室那等级森严,规矩繁冗,时刻恪己守礼的日子,让他窒息。
郭巍望向面前的贺兰修,眼神微闪。
今日见他时,就觉得莫名熟悉,可当时情况容不得他多想。
原来,他就是小朔!她的孩子!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与你母妃,为何会离开西洲?”
“如今知道这些,又有何用?母妃早就死了,现如今只剩下森森白骨。二十一年,将军午夜梦回,可曾旧人入梦?”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针般密密麻麻扎进郭巍的心。
他眼前仿佛重新闪过那个美丽如紫罗兰般的女子。
小朔的母妃,曾是西洲最美的女子。热情,耀眼,光芒四射。是每个西洲男儿,心中的太阳神,所有男儿都为她倾倒,他也不例外。他们曾有过一段美好,可最终没有抵过巍巍王权。当时的他,不过是闲散王爷,桀骜不驯,莽撞任性,自以为爱胜过一切,可他错了。
当他看到王兄牵着她的手,亲自宣布,他们即将在太阳母神见证下,举办西洲最盛大的一场婚礼时,他才明白,原来只有他一人活在幻想之中。
他亲眼看着她嫁人,还是嫁给自己的王兄。很快,就诞下一子。那孩子,就是小朔。
当时尚是西洲王的祖父,亲自给他取了名字,燕晔。意为,光明,灿烂之寓。也代表着对他抱有的期盼。
小朔,是他的乳名。
他曾抱过他,亲眼看着他从嗷嗷待哺的稚子,长到摇摇晃晃走路的孩童。当时他眼睛颜色与他母亲一样,是金色,至少在他离开前是这样。
他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六岁时候,后来他被陷害,被父王厌弃,削王幽禁于别苑。那一年,他浑浑噩噩,过的生不如死。
一年后,趁着府宅潜入刺客作乱,他逃出那个关押他的囚笼。逃出西洲,颠沛流离来到夏朝。自此后,隐姓埋名,结婚生子,成为了如今的郭巍。
可惜,天不遂人愿,后来因战乱,他与妻儿失散,再找到时却已是生死两隔。
自那后,他就孤身一人。后来投身军伍,成了北境驻军中的士兵,在北境一待就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