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轻士子,乃是官学学生,平日里,难免呼朋唤友,清谈国事,畅论时局。随着后蜀政治逐渐崩坏,少不了有识之士,痛心疾首,有心呼吁改善,然往往力不从心。
“已经难以果腹了!”一人更加愤慨地道:“粮价高昂,流民滋生,民情汹涌,朝廷为何就无所作为。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么浅显的道理,朝堂诸公难道不懂吗?”
“那些奸商哄抬粮价,官府为何不管?蜀中缺粮,朝廷就该拿出有效政策,打击奸商,禁止粮食酿酒,开仓放粮,平抑价格!”一人饮尽杯中酒水,酒杯用力地落在食案上,怒声道。
“这些奸商背后,站着的,可少不了朝廷高官,他们哪里会管?又哪里管得了?”闻之,另外一人愤懑道:“至于朝廷官粮,要养官,要养军,要支持平叛,还要向北汉进贡,哪里顾得上黎民黔首!”
“只有等秋收之后,秋粮入库,新粮进京,方能有所缓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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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梓潼又生民乱了!”
“陵、荣两州的叛乱,至今还没平息,那赵季文太过无用,竟让一干獠人,猖獗至今!”一人喝骂道:“朝廷为何不换将?”
在去岁冬,蜀陵、荣两州的獠人叛乱,乱众数千,攻掠官府蜀民,闹得很大。蜀廷遣弓箭库使赵季文率军平叛,虽战而胜之,但余叛难服,遗害至今,牵扯了后蜀大量的财力、军力。对于内忧外患的后蜀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外有强汉虎视眈眈,内有乱叛此起彼伏,国势飘摇啊!唉......”再多的愤怒,最终只能化作一缕无奈的感慨。
“大蜀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迟早为北汉所并,我等当觐拜宫阙,请求陛下,改弦更张,革新弊政,安抚百姓,富国强军!”有人义正言辞的建议道。
但应者寥寥,清谈而已,若要付出行动,不是难为人吗?
有一说一,后蜀的乱象,北汉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几度征伐,打破了蜀中的经济平衡,恶意满满,煽风点火,阴谋乱蜀,更加剧其动荡。
当然,北汉的作用,都是外因。追根究底,还是蜀国朝廷自己乱了,从蜀主孟昶开始,一层层地烂下来,挡都挡不住。
在成都内外,民情激涌之时,蜀宫,营建于摩诃池上的水晶宫内,仍旧一片流光溢彩,风花雪月,靡靡之音萦绕在宫殿内外。
蜀主孟昶,正与他的花蕊夫人们,尽情享受,民间疾苦,已不是他所关心的,抑或者,是他有意忽视。
作为主政川蜀二十多年的统治者,对于这几年来,国内的乱象与动荡,孟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是,知道归知道,覆水难收。
对于朝政的糜烂,他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当初国家安定的时候,对于贵族、官僚的弊端,都下不了决心整治,而况于如今。
对于如今的孟昶而言,与其劳心费神地操劳那些令人烦闷的事务,还不如纵情声色,将前边二十年的享受,都给弥补回来。
丝竹之声悦耳,莺歌燕舞环绕,孟超那明显发福的身影,穿梭于其间,手里拿着酒杯、酒壶,自斟自饮,其醉微醺,面色红润,时而大笑,时而动情哭泣,放浪形骸,陶醉其中,不知人间风云之变幻......
堕落,沉沦,逃避,是如今的蜀主,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