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问道:“自梁,他可曾犯过什么事,都察院有记载吗?”
曹于汴连忙拱手道:“皇上,此人擅于瞒上欺下,掩过饰非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所以,他所犯之事大多没有被查出来。不过,他万历朝最后一次犯事却是被逮到了。”
泰昌不由追问道:“他犯的什么事?”
曹于汴不假思索道:“万历四十三年,薛贞巡按湖广,助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把上告他们的清官全给办了,回京之后,他还表功,收拾了多少多少贪官污吏,结果,被时任刑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李鋕李大人给查出来了,直接将其罢官削籍!”
这都被罢官削籍了,还能复出,那就只有一途了。
泰昌颇有些无奈道:“他也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曹于汴还是不假思索道:“是的,皇上,他认了魏忠贤当干爹不久就被擢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并且很快就外放郧阳去当抚治了。”
唉,这都什么东西啊!
泰昌不由悠悠叹息一声,随即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下真是麻烦了。
这薛贞到底在郧阳胡搞瞎搞什么?
泰昌这会儿真有点头大了,从邹维琏和曹于汴所说的情况来看,这薛贞还不知道勾连了多少地方官员呢,直接将其撤了都不顶事啊!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了户部尚书吴淳夫所说过的话,拨付陕西的赈灾钱粮根本就没入户部的库,想要贪到手,必须跟地方上的官员串通好才行!
看样子,阉党也不是铁板一块,魏忠贤的干儿子之间也在内斗。
吴淳夫摆明了就是在提醒他啊,他当时竟然没听懂!
其实,魏忠贤的干儿子和干孙子之间内斗相当的严重,崇祯正是利用这点,除掉了魏忠贤最得力的大儿子崔呈秀,然后才顺利收拾阉党的。
而冯铨也是利用这一点,在崔呈秀、田尔耕等人之间周旋,独揽大权,很多时候,他想干什么甚至都不用亲自去跟魏忠贤说,只要在崔呈秀和田尔耕等人跟前吹吹枕边风便人家自然会帮他去说。
总之,这些人都极度的自私自利,而且贪得无厌,不内斗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泰昌已经隐隐明白了,吴淳夫和薛贞肯定因为分赃不均闹翻了。
问题,薛贞到底是如何贪腐的,又是如何逼的西北灾民造反的呢?
这事必须尽快查清楚,尽快处理。
西北灾民造反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亡国之祸!
如果想要彻底查清郧阳抚治薛贞的问题,肯定得派人去查,不把地方上跟薛贞勾连的官员全查出来,以后还是会出问题。
问题是,派谁去查呢?
郧阳抚治的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手下能调动的人马也不是一般的多,这么个职权堪比两省总督的人派个巡按或者巡抚去查,那就是给人送菜,派个总督去估计都够呛。
这个薛牌坊,太阴险了,派去查他的被他弄死之后估计还要被扣上贪官污吏的帽子!
唉,不能派人去冒险啊,容易被薛牌坊弄死不说,西北的叛乱还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泰昌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骆思恭。”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便疾步而至。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低声道:“速速派人传朕密旨,令曹文诏率神武营骑兵绕道洛阳,在潼关卫附近隐藏待命,令曹变蛟率神武营步卒走夔州府,假意途径郧阳,在郧阳府城附近扎营待命。”
骆思恭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这么去办。”
说完,他便待躬身告退。
没想到,泰昌又招手道:“等等,你去准备一下,朕要去趟郧阳。”
啊!
骆思恭愣了一下,还是道了声“遵旨”,随即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当天下午,泰昌再次到太液池试船,结果,车轮舸在太液池中转弯的时候,一个身着皇袍的声音便被甩出船外。
太液池中顿时大乱,“嗵嗵嗵嗵”,不知道多少锦衣卫疯狂跳入冰冷的水中。
还好,没过多久,身着皇袍的“泰昌”便被救上来了。
锦衣卫一阵施救之后,身着皇袍的“泰昌”便被裹上棉被抬去乾清宫了,而身着飞鱼服的泰昌则坐在船上没露面。
很快,皇宫便传出消息,皇上落水,感染风寒,病情严重,无法理政,明日早朝取消,所有政务暂由太子代理。
当天傍晚,那些闯了大祸的车轮舸轮船也趁着昏暗的夜色匆匆离开太液池,自护城河转入通惠河,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