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公堂外挤在一起的黑压压的百姓,湛非鱼跟着殷无衍则是在公堂后面光明正大的旁听。
小吏把两杯茶水送到了桌上,都不敢多看一眼,神色惶恐的退了下去,这位大人可是手持禁龙卫的令牌,那可是杀人如麻的禁龙卫,想想双腿都打软。
湛非鱼走到旁边借着屏风的遮挡往公堂里看了一眼,齐昌林和两个孩子都是一身孝服,黑漆漆的棺木这会也摆在公堂右侧,再加上两旁手持廷杖站立的三班衙役,公堂外则挤满了等待升堂的百姓。
“大哥哥,齐昌林这是要干什么?”湛非鱼看完后走了回来,被告丘怀信还没有出现,这一时半刻的还没办法升堂。
湛非鱼不明白的是齐娘子之死处处透着不妥,齐昌林也是考取了功名的读书人,他即便性子再执拗也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可他偏偏抬着棺木把丘怀信告上衙门,这绝对是自毁前程。
相对于公堂内外神色各异的众人,一身黑色锦袍的殷无衍由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漠然,周身的冷意和杀气让送茶的小吏都吓的屏住了呼吸,唯恐招惹了禁龙卫的这些杀星死的不明不白的。
殷无衍看着坐回来的湛非鱼,脸上的冷意消退,“齐昌林妄想着青史留名。”
双眼倏地瞪圆了几分,湛非鱼刚刚还在想齐昌林回告官是不是迁怒到丘怀信身上,因为爱妻惨死所以偏执的要拉着丘怀信同归于尽,湛非鱼还真往别处想。
“小姐,七爷喝茶。”何暖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之前陪同湛非鱼在府衙后面的院子住过几日,何暖对黔中府衙门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这不此刻不但重新泡了茶,还送来了四样糕点。
至于小吏刚刚端过来的茶水,何暖则端回到了茶盘上,如今的黔中府危险重重,何暖基本不会让湛非鱼入口外面的吃食茶水。
湛非鱼这会还在思考殷无衍刚刚的话,齐娘子之死是个悲剧,她也是被吴家算计了,本就是一直生活在乡野的寻常妇人,再加上药被调换了,病弱之中被有心人诱导着想偏了实属正常。
齐娘子只想着固有一死,不如借着自己的一条贱命给寒门出生的相公和一双儿女谋一个好前程,如此一来九泉之下她也能瞑目了。
可齐昌林呢?妻子尸骨未寒,却带着一双儿女跪在公堂之上,但从这一点湛非鱼就看不上齐昌林,不管他是别有目的,还真的只是为了给发妻喊冤,可他不该不顾虑两个孩子。
殷无衍看着绷着小脸认真思考的湛非鱼,乖巧的模样让人心都跟着软乎下来,小姑娘平日里表现的如何凶狠,可骨子里还是透着良善,根本不知人心险恶。
齐昌林抬着棺木上了衙门,殷无衍不需要去查就猜出了齐昌林的心思,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否则又怎么会把重担压在一个妇人身上,自己在官学呼朋唤友、高谈阔论,却不曾想父母妻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即便三公子洗清了恶名,可明面上和顾家五姑娘的亲事是黄了,齐昌林这是怕丘家事后报复,所以才有此举。”湛非鱼之前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注定了是得罪丘家,即便齐昌林和焦濂玉交好又如何?
他得罪的是黔中道最大的官员,即便丘大人不屑对他一个小秀才出手,但其他为了讨好巴结丘家的人势必会对齐昌林下手。
如此一来齐昌林注定了没有前程,这辈子止步秀才了,想要科举出仕那绝对是妄想,从齐娘子想要陷害丘怀信的那一刻起,她就断了齐昌林的仕途。
只是齐娘子见识浅薄,她只想着算计丘家,用自己的死来逼迫丘家照顾齐昌林和两个孩子,却根本不知道得罪官宦世家、百年大族的可怕后果,绝对不是寒门出身的齐昌林可以扛得住的。
齐昌林有见识多了,他必定是想到了这一点,与其日后碌碌无为被压的没有出头之日,不如拼死一搏,还能落个不畏强权的清名,说不定还能绝境逢生找到一条活路,御史台那些铁骨铮铮的御史不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