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多事情是很久之后患者才开始意识到并理解。
而只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治疗才能够发挥作用。
她遇到过几个中途从她这儿退出的患者,但她很少会把患者送去其他地方治疗。
她也经常收到治疗了时隔很久的患者的微信或者电话——
“宁老师,接受您的治疗时,我什么感觉也没有,但现在我发现我的生活好像有了变化,您的治疗对我确实帮助挺大的。”
有时候,她在給案主做完个案后,自以为没有什么效果。
但很久以后收到案主给她发的消息时,她发现好像也不是没效。
就是因为这种种情形。
她才难以对这几次給时望月作的治疗下结论。
但是现实又摆在那——
她问他小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他说:“我记不清了。”
她想让他谈谈自己的父母。
他说:“没什么好谈的。”
她问有关于他的前任或者喜欢的人的信息。
他说:“没有。”
她让他说说曾经在他生命中发生过的一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人、事、物……
他说:“都过去了。”
再无多余一个字。
几次个案咨询下来,宁有光早已发现,面对这位大佬,任何提问技巧都会失效,什么闭合性问题,开放性问题,一环扣一环的推进思路都没有意义。
但他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又极差,他有无数的情绪问题,精神分裂症,静不下来心,睡不了觉,也没办法正常和人相交等等问题迫切需要被解决。
ok,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就不问了。
宁有光只好选择不断的变换着工具来跟他做个案,家排、催眠、oh卡、颂钵、绘画、音乐等等能用的,她在他身上都用上了。
依然——
毫无突破性的进展。
……
成为一个真正对个案有帮助的疗愈师,能够获得个案的信任是最重要的前提。
疗愈师只有和案主之间的信任建立起来了,疗愈才能发生。
经过这么多次的尝试,宁有光已然发现,这位大佬看似那么迫切的来找她解决问题,但他的心一丝一毫都没有对她敞开。
几次帮他治疗下来,她收到的信号是——
他根本就没有到那个被疗愈,愿意去改变的时间点。
面对这样一个封闭不配合的案主,宁有光再好的耐心,也有了丢盔极佳的感觉。
入行多年,除了说谎成性的骗子外,她不是没有遇到过不领情的患者。
但时望月绝对她遇到的最困难也最不领情的患者。
就像荣格曾说:“在心理治疗中有一种患者很不领情,那就是知识分子,因为他们建有良好的‘心理空间的隔断’,可以让行为与心理分离。”
对于这类聪明人来说,他们一向认为自己只要理智不受情感控制,那就没有它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是,他们又不懂得,如果一个人情感不够发达,他们就仍要遭受精神病的折磨。
年纪轻轻就在资本领域里呼风唤雨的大佬,绝对是聪明人的聪明人。
他足够的理性,“心理空间的隔断”能力也足够的强。
相对应的,疗愈师在治疗他的困难度上,也是sss级。
也就如前辈们所说,她对待时望月这类的患者时,需要运用的也不能仅仅是专业知识了。
除了所有的理论上的假设之外,她还必须了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患病的。
可又由于他对她的不信任,不配合。
导致她根本无法得知这位大佬的早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任何偏执人格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
身为疗愈师,宁有光太明白这类人,他如果在黑暗的一生里遇不到自己的soulmate,学不会如何爱。
那么,他极有可能长成一个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感情的厌世者。
一个天才,一个无情无爱又厌世的天才……
一旦失去了理智,那就等同于在这个世界上引爆了一颗氢弹。
总之——
危险!
十分危险。
宁有光也是在真正等接触他之后,才明白为什么网上有无数韭菜们会用马克思《资本论》中那句名言来骂他了——
“当时望月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
他真的为了钱,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万民死活的。
他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有些所作所为也让人唾弃。
但每见他一次,她还是忍不住对他心生怜悯。
这个人活的太苦太苦了。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够好。
要想使心理治疗法奏效,就需要在疗愈师和案主之间建立密切的联系,密切到疗愈师无法忽视案主任何范围、任何深度的病痛。
这种密切联系的建立,在于持续不断的比较和相互理解,在于辩证地正视两种相对立的心灵上的现实。
如果由于某些原因,这些相互产生的印象无法影响彼此,那么整个心理治疗过程都不会奏效,患者的病情也不会有任何起色。
只有疗愈师和案主双方都关心彼此,才能够找到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