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今日赏花宴可以瞧那副头面,她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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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往哪边走?”
树丛掩映处,赵嫤站住了脚,侧眸看杨谱锦。
离近了看,更能瞧清楚杨谱锦的容色,白净的肌肤宛如细瓷,眉眼犹如墨笔画就,当真赏心悦目。
这处只有他们二人,还有个聆风远远地跟着。
杨谱锦低着头:“姑娘说去何处,便去何处。”
赵嫤又瞧了他片刻,欣赏够了,才含笑开口:“杨蒋氏给了你什么好处?”
杨谱锦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让你来算计我,杨蒋氏许了你什么好处?”赵嫤扬起稠丽的小脸,正迎着阳光,弯起的杏眸璀璨明亮:“现在听懂了吧?”
杨谱锦低着头,一言不发,足下往后挪了半步,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因为这个动作,泄露出了几许小心与戒备。
“说吧。”赵嫤走近了一步,注视着他:“杨蒋氏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双倍。”
杨谱锦忽然笑了一声:“她能给我什么?”
赵嫤从他的笑中,看出了悲凉与无奈,还有恨意。
她也笑了,有恨意,就好办。
“边走边说吧。”杨谱锦抬步往前。
赵嫤跟了上去。
远处,有贵女对他们指指点点,赵嫤不在意,杨谱锦也不在意。
他们都不是该在意这些的人。
“你们外人看杨蒋氏,是不是觉得她威严又公平,一定是治家从严,从无私心?”杨谱锦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赵嫤随手拈了一朵花,漫不经心:“外头是这样传的。”
“所以,和宁侯府的姨娘和庶出子女们过得生活,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杨谱锦目视前方,眼底的恨意掩饰不住:“她许给我的,是让我的生母不必每日都跪着,替她抄佛经。”
赵嫤漆黑的眸子微微转了转,不曾言语。
“你是不是觉得,只是跪着抄佛经而已,算不得什么?”杨谱锦惨然笑了一声:“一日两日是算不得什么。
那么一年两年呢?十年二十年呢?
我的生母,和宁侯府所有的姨娘,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我们做庶出子女的,永远只能乖乖听主母的,不能有丝毫的反抗。
否则,遭殃的便是我们的生母。”
“和宁侯不管么?”赵嫤讶然。
外头都传,说杨蒋氏治家有方,家里的庶出子女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孝顺有加,就没有一个不像样的。
原来,他们的孝顺是这样来的吗?
“管什么?”杨谱锦苦笑:“不过是抄佛经而已啊。
又不曾打骂,又不曾少了吃食穿戴,又不曾苛责,还能修心养性,这么多年后宅安宁都是得益于此,为何要管?
姨娘而已,对于一个侯爷来说,不过是玩意儿,不过是用来找乐子的罢了。
你见过有几个男人,愿意为了妾室得罪正妻?”
赵嫤一时无语,杨蒋氏这一着确实狠毒。
正妻确实比妾室高贵多了,都是有身份的世家嫡女,所以世家当中,很少有夫妇和离的,因为彼此之间不只是夫妻,也是两个世家之间的纽带。
说难听点,与她和周彧之间也没太大差别,只不过是更长久更稳定的生意而已。
而将一个人长年累月的留在屋子里,跪着抄佛经,不问其他事,也不能出门散心,无论多么强大的人,也会从心里垮掉的。
这么憋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十年,做杨度的妾室可真是不容易。
“所以,姑娘许不了我什么。”杨谱锦站住脚,笑望着她:“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赵嫤微挑黛眉。
“杨蒋氏分派给我的任务是,带着姑娘你在这园子里走走,败坏你的名声,坐实你确实贪恋男色的传言。”杨谱锦左右瞧了瞧:“现在,我已经做到了。”
“嗯。”赵嫤颔首,杏眸盈盈,含笑望着他:“那你确实挺厉害的,我都没有丝毫察觉。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