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言辞辛辣的文字,孙承宗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痛快之感。
他多么想,在辽东一事上也能这么痛快施为,亦不至于坐视局面崩坏,竟毫无办法啊。
孙承宗久坐一夜,凌晨时分,缓缓铺开信纸,再次给崇祯写了奏折。
【人言七十而稀,老朽力乏,不逞少年之能。军机重任,事无巨细,非能者不可居之。老臣有心报国,无力忠事,惟乞骸骨,免误君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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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罗云山。
数不清的乱贼把附近的山岗都给占了,夜幕降临后,到处乱哄哄的。
唯独一处角落,还是百十来人正被操练,苦不堪言。
看着别人大酒大肉、吃喝玩乐,好不自在,终于有人受不了。
“梁大哥,歇了吧。咱们在这儿瞎折腾,让人看猴戏似的。”
操练他们的汉子,却不为所动。高大强壮的身板,在乱贼当中如同狮王一般显眼。
“你们想死吗?”
这话令众人哄乱。
“要不是为了活命,俺还会来造反吗?”
“就是,俺们当然要活着。”
大汉哼哼冷笑。
“就你们这怂样,不练好了本事,碰到官军能保住脑袋吗?”
有人不忿。
“梁大哥你这话可就过啦,官军啥样的,俺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打不过,咱们跑就是了。”
大汉瞪过去,逼问道:“要是碰着跑不过的官军咋办?”
众人哄笑。
“梁大哥说笑了,官军娇贵着呢,咋跑得过咱们泥腿子?”
大汉面色凝重,看着乌合之众的义军大营,心底的苦楚无人能知。
在这数十万人的队伍里,他只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回到自己帐篷时,里面早已有人。
慵懒的如同一条蛇,可如果谁小瞧了的话,绝对会被这条蛇狠狠咬住,最终毒死。
“咱们梁大将军真是威风,每战争先。我看呢,这大头领迟早是你的了。”
大汉眉头紧皱,面对如花似玉的脸却无怜香惜玉。
“你神出鬼没的,跑去哪里了?”
美人儿凑过来,拿手指挑他下颌,被他闪开。
“哟,当了个小旗官,居然管到本圣姑头上了?”
大汉眼神里带着杀气。
“有事说事。”
美人儿果然开始说事,一说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王嘉胤死啦。”
大汉瞠目结舌,浑然不敢相信。
“你胡扯些什么?王嘉胤手底下十数万大军,就算打不过官军,他想跑官军也休想拦住。”
这对男女,正是从山东逃出来的徐雅晴和梁越。
当初定好了来山西投奔义军的计划,两人顺利地混入其中。
梁越一心混出个样子,回去山东报仇,因此作战十分勇猛。几次战斗下来,得到了义军首领的赏识,如今也领了一个小旗的人马。
徐雅晴却不留在义军当中,行无踪、人无影,谁也不知道她在鼓捣什么。
不过再次回来的徐雅晴,却带来了义军首领王嘉胤的死讯。
进入山西的西北义军中,王嘉胤势力最大,俨然盟主之姿。谁知如今却死了,而罗云山上的众义军还不知情。
“你道他是被官军战场所杀?哼,朝廷的手段毒着呢。”
徐雅晴把事情经过说了,梁越也被吓的不轻。
原来五月初,王嘉胤活动到沁水、阳城一带,曹文诏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不过曹文诏对比了双方力量后,知道不能力敌,必须要耍些手段才成。
曹文诏听说手下士卒张立位的姐姐是王嘉胤的妻子,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他重金许诺,命令张立位诈降进了王嘉胤麾下。
因为裙带关系,王嘉胤对这个内奸没啥防备,还将其任命为了帐前指挥。
就在六月初二,张立位伙同他的姐姐,还有王嘉胤的部将王国忠一起,将王嘉胤灌醉之后刺死,随即放火为号,同曹文诏里应外合,大败义军。
义军群龙无首,损失惨重。
王嘉胤手下右丞相白玉柱投降,左丞相紫金梁带着残兵败将已经朝罗云山来了,打算和这边的各路义军汇合。
可王嘉胤这一死,山西的局面立时不同,其他各路义军必然要直面官军的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