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固城将军对朝廷此次安排,心里是相当不满,毕竟一个月前他还在北方和凶狠粗野的蛮兵打仗,此时却在这里看守如老鼠般逃窜得几万人的叛军。
“将军,万不可小觑对手。”
曹任身后,一位手持羽扇一袭华袍的书生人对着固城将军劝道。
“这弓月国的镇国将军吴羲,也就是叛军头领,绝不是寻常将领那般愚蠢,毕竟他可是在及冠之年擒杀了当年的名将宗正。”
这件壮举其实帐内很多人都知道,但固城将军却认为当时年纪轻轻的吴羲占了一些天时地利才取得胜利,其自身能力并不算强。于是他的态度也决定了帐中其余将领表现出来的轻蔑。
“呵呵,军师莫要紧张,有我虎卫军如铁桶般的防御,加上三千人的轻骑军和弓月国那些禁军埋伏,虚虚实实之间,他吴羲不出来还好,出来我便给他上演一出瓮中捉鳖。”别看固城将军人长得蛮横粗野,平生却是最为敬重读书人,这下眼见军师面色不善,忙打着哈哈道:“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弓月国那些废物禁军去收复失地。”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用意。”军师道。
“哈哈对,陛下英明神武,神思自然不是我等粗人能够琢磨的。”曹任嘿嘿一笑,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他的父亲曾告诫过他,“为官之道,可以不聪明、可以没能力,聪明的人自然有比他更聪明的,有能力的也一样,但做官有一点你不能不记得,那就是要谨言慎行,多看多学多做,少说!”
曹任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离世前倚在床榻上,紧紧握着自己双手时说的这番话,话到最后眼角还涌出几滴泪。
曹任之所以对军师这般敬重,一是因为他是读书人,刀剑可以杀人,笔也可以,而且比刀剑杀得更多,而是因为他是陛下御前“私房”内的读书人。
无疑,能够从陛下私房内走出来的读书人自然深得陛下的信赖,而他能够在曹任这落下脚跟,其背后含义不言而喻,这是陛下安排来看管他的。
当然他们的身份很透明,军师也从不掩饰他对陛下比对曹任的忠诚度更高,朝中对他们这些人有一雅号“玉笔郎”。
凯旋城。
在吴羲对谢安闲的推测怀疑作出充分的了解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按照正常的兵家理论来讲,东、南、北门四处皆有敌军堵截,唯独西门放空,其中必定有诈。
只是兵法云虚实结合,难保西门看似是敌军故意放出的诱饵实则真的是一条生路。
让吴羲作出这个答案有两点,一是西门的出路玉门关一条路,二是它距离滩河谷最近,如果吴羲从这里突围,势必要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
而方才斥候又报上最新的情报,有一队早先与大部队走散的白羽游弩手在从滩河谷绕过时,探知虎卫军驻地的防御弱点,最关键的那顶醒目的帅帐。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路吴羲还是明白的。
如今凯旋城周围大致围有敌军轻骑三千,禁军两千,以及无法估量的虎卫军。
从斥候的情报来看,滩河谷的敌军驻所虽然人影错错,但不知因何缘故大多隐藏在驻所附近的密林中。
吴羲猜测,那是对方故意摆的迷魂阵,其实大多数兵力都用在围困凯旋城上。已至虎卫军约莫有万余人,至少有八千人堵在东南北三门。
也就说滩河谷的敌军大本营最多不过有三千军的驻守。
当吴羲对谢安闲说出他的推测时,后者眼前一亮狠狠点头,“将军说的是。”
但是当吴羲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后者却猛地跪下,“将军不可去,您是一方主帅理应坐镇指挥。”谢安闲咬牙,“便又末将领军代您夜袭。”
没错,吴羲的想法就是率领两千黑羽军夜袭敌军大本营,生擒固城将军曹任。
弓月国三军精锐中的精锐黑白羽军,后者一律游弩白马,盔簪白缨、而黑羽君则大相径庭,五千人的编制,全部簪缨黑羽,胯下一匹上等黑马,人手一把赴弧月弯刀。
夜袭成功的必要三点是,脚程快,三军中只有黑白羽军符合;不醒目,白衣白马的白羽军显然不适合;有杀伤,只有手握弯刀有草原骑兵风范的黑羽军最为适合。
对于夜袭的想法,谢安闲双手赞成,与其被困城中等着大局已定无力回天,不如就殊死一搏打开局面。
只是这领头将领的人选谢安闲却不愿让吴羲犯险,他给出的理由是吴羲是主帅,哪有主帅上阵拼杀的道理,虽然他不是黑羽君的直系将军,但是他愿意领军夜袭,无论生死。
“那么夜袭的事就敲定了,至于人选咱们再议。”吴羲手指放在唇边,“记住,这件事目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只有我们知道。”
谢安闲慎重地点头,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随从一眼,这是他最为信赖的手下,如果他敢背叛这份信赖,谢安闲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至于场中另外一人,那不是他该担心的。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吴羲道。
谢安闲低头应允,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