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云有点多,还有些闷热,没有月光的夜晚尤为漆黑,二人吃饱喝足回到王府,宋清月终是同意李昭牵着自己的手走路。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五芳斋的第二进院子,宋清月见他似乎有意跟着自己去第三进院子,便使劲抽出手来,朝他福了福身,柔声道:“殿下送我到这儿就可以。”
黑夜中,李昭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他现在已经因为这句话变得有些暴躁了。
他望着她的眸子漆黑深邃,宋清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快,直觉他现在不好说话,不禁朝后退了半步,小心解释道:“新人侍寝照规矩是连着三日的。殿下今晚还是去玉笙居吧,免得宁侧妃记挂,在宁家那儿也不好做。”
李昭沉下脸:“今日是十五。”
啊,竟然已经十五了。
宋清月不由微微叹出一口气来,忽然有点想要那一千两银子呢!
她现在宁愿要银子,也不想跟这男人睡!
真心的。
还是银子比男人更香啊。
她低下头,小声提议道:“那要不,殿下今日去葆光殿睡?”
李昭心头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他强压怒意,尽量放柔了语气道:“月儿,我今晚想睡在这里。”
宋清月抿了抿唇,隐隐的恐惧爬上心头,再次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月儿,过来。到夫君这儿来。”他朝她伸出手。
她定定地望着他,不敢摇头,更不想点头。
“过来!”李昭沉下嗓音,像是野狼发起攻击前的低吼。
宋清月又退了两步,望着他,倔犟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
李昭讲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看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失了耐心,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如猛兽捕食般伸手将宋清月抓过来,将她微不足道的抵抗以绝对的力量压制。
宋清月挣扎得厉害,还在试图跟李昭讲道理:“我不逼殿下,殿下也别逼我逼得太紧!”
“你说你不是在逼我?”她越是挣扎,李昭越是怒不可遏,动作间全是凶狠,健壮有力的双臂几乎要将她骨头都勒断:“你不是在逼我?伱都不想让我碰你!”
“殿下给我些时间,只是今晚……我今晚不想……”
“今晚是十五,你让我去睡别处?!宋清月,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彷佛是终于撕下羊皮露出獠牙的恶狼,一把将她扛起,快步穿过第三道院子,跨进卧房的门槛。
雕花的柚木门板被一脚狠狠踹上,震颤着发出“砰!”的巨响。
墨竹墨梅墨染几个吓白了脸,谁也不敢进去劝阻。
林公公默默叹口气,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
白嬷嬷已经被李昭的人接回来了,听闻世子终于带着世子妃回来了,匆忙赶过来。
见大家伙都脸色不安地堵在正屋门口,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都站在这儿做什么?”
几个小丫鬟讷讷不敢言,这时就听里头突然传出啪啪的声响,以及世子妃带着哭腔的叫骂,接着便是物件落在地面的声响。
“李昭,你混蛋!啊——!疼!疼!你轻点,轻点!你混蛋……李大郎!你个乌龟卵,王八羔子蛋!”
世子妃疯了一样大声叫骂。
外头的小丫鬟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白嬷嬷看一眼林公公,林公公也很尴尬,这种状况他也是头回遇上,强装镇定道:“先去厨房准备热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热水多准备些。”
然后他看着另外两个小黄门,吩咐道:“通宝你去一趟药房,把伤药、补药、还有避子汤都备上,叫姜太医还有两位生养嬷嬷过来候着。元宝你去准备几样清淡些的宵夜,血燕看看有没有泡好的,没有的话白盏也行,白盏也没有就叫人把阿胶红枣汤炖上。”最后又对白嬷嬷道:“嬷嬷在这儿守着,我去玉笙居说一声,殿下今晚不过去了。”
白嬷嬷望着林万福快步逃离的背影,气得啐了一口,世子妃已经在里头哭上了,毫无顾忌地边哭边骂,白嬷嬷手都放在门板上了,抖得不成样子,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进去。
另一头,林万福带着剩下的两个小黄门先去李昭的库房里给宁侧妃挑了一对金镶玉的步摇才去玉笙居。
“宁侧妃,殿下原本是想过来的。奈何今儿是十五,只好在正院歇了。”林万福小心地赔着笑脸。
宁越瑶板着脸,把玩他刚送来的那对步摇,问道:“这是殿下亲自挑的?”
“可不是?殿下挑了好半晌呢!这跟簪子可是先王妃戴过的!您知道的,先王妃的东西,殿下都是当宝贝不轻易送人的。”
听林万福这么说,宁越瑶心里舒服许多,但李昭究竟是没来,她依旧高兴不起来!
“可是林公公,我头疼!诶哟!我的头突然好疼啊!林公公,你去跟殿下通禀一声,我病了!”
她忽然抱住头诶哟诶哟地叫唤起来,“救命啊!檀香,你快去请太医!我的头真的好痛!”
林万福很无语,这要是平时他就真的去跟殿下说一声了。但今晚这个状况,除非他还想再回师傅身边待一个月,才会跑去打扰世子殿下。
看出林公公的为难,江嬷嬷就意识到,恐怕方才的话全是骗人的,这位就是过来替自家主子哄宁侧妃的。
世子明显是不愿意来,她这么闹,只会叫世子以后更不想来。
于是江嬷嬷悄悄用胳膊碰了碰她,宁越瑶抱着头眨眨眼,这才想起江嬷嬷的告诫,要她乖巧些,顺从些,世子妃是个爱闹脾气的,她就要做一朵柔顺的解语花……
想到这儿,她忽然改了口,道:“还,还是算了……今晚是十五,怎么也不好去打扰世子妃和殿下。”就在林万福松口气的时候,宁越瑶后头又跟了一句:“就让殿下明晚再来吧!”
见林公公嘴角一僵,江嬷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又用胳膊碰了碰宁越瑶。
宁越瑶心里委屈,这都不行么?
于是她放软了语气:“明晚,明晚他总要来看看我的吧?我都病了!”
宁越瑶逼视着林万福,委屈、可怜、威胁,兼而有之,看得林万福脑门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照林万福以往的性子,他肯定就替李昭应下了,介时必定劝着自家殿下过来。
可他现在不敢了。
于是他只含糊其辞道:“侧妃容奴才先去告诉殿下一声。”
宁越要不悦地瞪了林万福一眼,道:“那你一定记得说!”
林万福从玉笙居出来,天空忽然暗了,月光被厚实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紧接着便下起一阵暴雨,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他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幕叹了口气,就近找了个凉亭躲雨,慢慢等徒弟帮他取伞来。
更夫敲了三更,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终是归于平静了,月光从散开的云间散落下来,地面湿漉漉的,塘中蛙声一片,芭蕉低垂,落花满地。
林万福小心踩着湿滑的石砖快步往五芳斋走,脚上的布靴不可避免地湿了一半。
五芳斋第三进院落里,下人们开始出出进进地忙碌起来。
烟青色的莲花帐幔中,宋清月蜷缩成一小团轻轻地呜咽着,像一只无助又受伤的猫儿。
李昭怜爱地轻吻她的侧脸,从眼睛吻到鼻尖。
缠绵悱恻,温柔缱绻,仿佛是最深情的情人,低语呢喃,细细轻抚。
“月儿,为夫喜欢你,真心喜欢你,以后乖些,别惹我生气,夫君会宠你的……”
宋清月一抽一抽地哭,气得根本不想说话。
他打她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