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那么一瞬,你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偏差?
你真的曾是劳模吗?
你女人真的存在过?
你真的差一点儿就抓住凶手?
余国伟,你不知道!
工厂拆除时,你跟很多老员工远远地看着,看着这个曾经装着所有理想和平凡、躁动与安稳的庞然大物轰然崩塌。
新的列车,新的身份证,很快这里还有新的建筑,走吧,你还是多余的。
看完江一燕脑中勾勒出一个人,意气风发追凶结果徒弟死了,继续追凶下岗了,再追凶拿女人当诱饵……
不死心追凶女人被自己害死了,还要追凶进去又出来了……
追凶,这是一个小人物与因为自己的偏执,最后失去一切,然后被时代无情抛弃的过程。
余国伟可怜吗?
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瞬间想通很多,尤其是站在余国伟的角度回头再看燕子,那股子悲凉痛彻心扉。
“谢谢你的小传。”江一燕双手把笔记递过去,满脸认真道:“写的太好了。”
苏泽抬头,再次迎上对方目光,随即一愣,她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江一燕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为角色愿意付出一切的演员,是全心全力投入的同行,是值得尊敬的合作伙伴。
“帮我讲讲燕子吧。”江一燕真诚道:“站在余国伟的角度。”
“好!”苏泽看着对方单纯认真的目光笑了,真正的笑了。
伴随苏泽讲述,一个形象出现在江一燕面前。身处市井底层,饱受压榨,社会认同更无从谈起。
导演刻意留白她的身世,只留下手腕上的刀疤,倔强且脆弱。
余国伟出现了,为她遮挡风雨,花光家当为她盘下一家小店。她重燃希望,爱情成为信仰支撑委身于这个湿漉漉的世界。
但这段所谓爱情似乎并不真实,那段共舞虽然具有情欲意味,却戛然而止。天桥上几度对话中,男人的态度也是若即若离。
最致命的是当她发现男人利用自己的相貌和难以启齿的职业钓鱼执法的时候……
内心最后一盏烛火被熄灭!
“我觉得燕子与她自身境遇最违和的就是空中楼阁一样的梦想。”苏泽分析道:“它同样属于那个时代无数傻白甜,其中少数成功者或已沦为港人口中的北姑。”
“作为逃离者的燕子,其实哪也去不了,只能从铁桥上纵深一跃,用鲜血滋润铁轨旁的野花,让脑组织混入微尘,被车轮带往未知的远方。”
“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归宿。”
江一燕再次通体发寒,感觉四周笼罩在阴冷绝望的氛围中。残破、老迈的重型机械辅以大量工业声源采样,冰冷压窒。
火车汽笛声隐约其间,孕育着不安的气氛。大雨绵密如织,永无晴日,破旧厂区和穷街暗巷。
露天舞场背后的高墙上写着危房注意安全!
如同一只只狰狞巨兽,等待着吞噬人的灵魂。
苏泽体会到江一燕的情绪,猩玉坤营造出一个共产式的集体公社。南腔北调各色人等聚集于此,享受基本的生存保障,并被许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