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蟑螂了,乌光锃亮,贼头贼脑的,我不敢洗了。”陈小姐吓得索索发抖,语带哭腔,竟忘了自己赤身裸体,使劲往祥海怀里钻。
祥海举起双手,将两只手肘环在她腰部,安抚她道:“别怕别怕,蟑螂掉进水就淹死了!我抱你上楼。”说着将陈小姐抱上阁楼,放到床上。陈小姐钻进被子还在发抖:“你不要走开,店里怎么会有蟑螂。阁楼里会有吗?阁楼里要再爬出一只蟑螂来,我要死给你看了!”祥海见陈小姐这么怕蟑螂,只好坐在床边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安抚她。陈小姐好一会才稍微平静下来说:“明天洗澡不敢让你离开,你要看着我洗澡。”
“你一个黄花闺女,我可不敢看,不然我的眼睛会长兔子眼。”
陈小姐“扑哧”笑出声:“你已经看了,还装模作样!”祥海不觉脸红,下楼将澡盆水倒掉,顺便自己也冲个凉,却见澡盆哪里有蟑螂,只是一片枯叶而已。祥海捡起枯叶上楼,见陈小姐靠在床头在看书,便拿出枯叶在她眼前晃了晃:“哪里是蟑螂,是枯叶。”陈小姐一颗紧张的心这才放下,要不她会为蟑螂跑哪里去了而纠结整夜,甚至会怀疑跑进自己身体里去了。她合上书本,拍了拍书说:“你在看莎士比亚?”
祥海说:“是的,我很喜欢莎士比亚。”
“我也喜欢,甚至能背。”陈小姐用中英文背了一段莎士比亚的名句:“love, and the same charcoal, burning, need to find ways to ask cooling. allow an arbitrary, it is necessary to heart charred。爱情像炭一样烧起来,要想办法使它冷却。如果让它任意燃烧,它就会把一颗心烧焦。”
“我说得没错的话,那是《哈姆雷特》里面的经典台词。”祥海说,“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这句,祥海背了一句英语: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then come kiss me, sweet and twenty,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 .”
“你翻译给我听!”
“真要说啊?”
“说!”
“那我就说了:光阴荏苒,岁月蹉跎,过来吧,甜美的二十岁姑娘,快给我二十个甜吻。再迟恐怕来不及,青春逝去不会再来。”
陈小姐将书本“啪”地拍在祥海脸上:“厚颜无耻!”
第二天,组织传来消息:红砖房隔壁住的是巡捕房头目,此人狡诈多疑,稍有不慎就会露馅。同意你们说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为了装得更像,也是为了更安全,应增加人员,组成一个“大家庭”来迷惑敌人。于是陈小姐、祥海和房东讨价还价谈妥价钱,签下契约,组织火速派来“弟弟”、“弟媳妇”还有佣人等十几人。
祥海请来赵大扮“父亲”,赵大这时才知祥海和陈小姐是假扮夫妻,不免有些遗憾。一个神奇的“大家庭”组成了,陈小姐不敢掉以轻心,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把他们关在房间里,熟悉彼此身份、凑起曾经在同一屋檐下的“过往经历”,包括各人的来源,各种故事都编排好了,这才开始按部就班装修房子。赵大对陈小姐刮目相看,原以为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姐,读过洋书有些新思想,哪知是为地下党做事。假兄妹、假父女、假邻居,什么假的都可以做,唯独假夫妻难做。陈小姐宁愿离开温暖的家庭,牺牲名誉、抛弃一切,冒着杀头的危险追寻未知的光明,恐怕这就是林容说的信仰。林容说,是有信仰的人,浑身都散发着光芒,陈小姐就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不是对祥海有意,她绝不可能在一个小阁楼里和祥海同床共寝,不知祥海会不会把握住这天赐良机。
第三天,祥海买下三只大箱子,一只用来装面包吃食,一只装罐头、水果、汽水等食品以及锅、盆、碗碟、茶杯、刀叉、汽炉等正常的生活用品,另一只暗藏铁棍和石灰,以防万一遇到危险时,石灰用来撒向敌人眼睛掩护自己逃跑,实在不得脱身就要用上铁棍和敌人搏斗。二楼朝南大房间,布置成新房,租来沙发、桌椅,摆放花瓶、茶具,三楼是“弟弟”“弟媳”的居室,平时居家不出,开会时负责会务,会议结束掩护撤退。“父亲”赵大住一楼,负责看门、报警,“佣人”平时上街购物,开会时负责周边警戒。一切安排妥当,在白色恐怖的肃杀气氛中,这个“反战会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