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皇祖母也在,孙儿见过皇祖母。”
康熙有些不耐地朝跪地上的佟佳氏、胤衽、陈廷敬挥了挥手,就快步走上前去,搀扶住已经老态尽显的布步木泰。
布步木泰宠溺地拍了拍康熙扶住自己的手,好奇地问道:“皇帝不是正召对大臣吗?怎地现在就下朝了?”
“孙儿本来是准备去慈宁宫见皇祖母的,可宫人们说,皇祖母到了承乾殿,这才转了过来。”
康熙幼年即位,国事多承布步木泰教诲,即便是现在已经二十九岁了,但遇到棘手的事,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已的皇祖母。
“皇上,臣妾在后殿还炖了桂花莲子羹,就先回去了,待您和太皇太后叙完话,臣妾再端出来给您和太皇太后品尝。”
佟佳氏能做到后宫之首,靠的并不仅仅是佟家的权势,能善解人意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看皇帝的样子,她知道皇帝肯定有事要和布木步泰商议,福了一福,就抱起胤礽带着宫人门进了内殿。
陈廷敬闻弦歌而知雅意,也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圣上,太皇太后,太子殿下的课程今天臣也教完了,臣翰林院那边还有职司,就先行回衙办差去了。”
“嗯……你们且跪安吧!”
康熙似乎对佟佳氏和陈廷敬等人的表现很是满意,脸上不耐的表情也松动了几分。
“皇帝,你这个贵妃和你额娘一样贤惠,不骄不纵,对太子也是极好,陈学士教太子也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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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步泰也知道康熙是有事要咨询自己,只不过皇帝不说,她也不便多说,反而是看着陈廷敬离去的背影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
康熙迟疑良久,想了想还是说道:“皇祖母,朕今日召见在京的王公大臣,其原因就是彰泰,彰泰他在广西战败了,四万大军全部折在梧州……朕以为……!”
“彰泰战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父亲在时,李定国发动西南反攻,吴三桂反乱,咱们的损失也不比这个小,有安亲王在两广,贼寇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布木步泰澹澹地回了一句,作为见证过大清入关,一统天下的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前吴三桂反复,康熙吓得想要退位,就是布木步泰力挽狂澜,她知道康熙断不会因为此事特意向他垂询的。
“皇祖母,朕确实不是因为此事烦恼,只是彰泰甫一战败,安亲王……安亲王那边就送来了六百里加急,说是要以镇南王之爵招抚广西马逆,好腾出手来对付广东尚之信,这未免……未免太巧了吧!”
康熙幼年丧父、八岁登基,全凭布步木泰遮风挡雨,有什么不好对人言的想法,都是第一个和自己这个皇祖母说。
“宫外流言的事,哀家也曾听说过,但你要知道,你是大清的皇帝,是满蒙的共主,用人不疑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岳乐要起心思谋乱,当时吴三桂攻入长沙,饮马长江时不反,你派彰泰取代他统兵之权的时候不反,非要在平定了伪周,只剩下广东尚之信和占了半个省都不到的长毛贼寇时反?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皇帝应该比我明白,何况岳乐的子女都在京师,他怎么可能谋乱?这事你不曾对外人透露吧!”
布木步泰脸色一紧,她知道皇帝猜疑心甚重,但临阵换将历来就是兵家大忌,故尔苦心婆心地劝戒起来。
康熙急道:“此事干系太大,朕自然不会对外人言,今日的朝会上,朕还加封了他儿子塞愣额为多罗贝勒,又传诏回京述职的陕西巡抚贾复汉为招抚使,协助岳乐招抚广西贼寇。”
“好啊,皇帝到底长大了,什么道理都懂,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如今天下抵定在即,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两广一旦丢陷,天下又乱矣!唉,人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皇帝你便送哀家回慈宁宫吧!”
见康熙并没有像八年前那样鲁莽行事,布木步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又拍了拍康熙的手,让他送自己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