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才显然也认出了张老铨,向他打招呼道:“张老铨你何故在此哭闹?还是抱着自家儿子?”
张老铨强颜欢笑:“没什么,打扰了秀才公以及诸位文曲星老爷的雅兴了。小老儿这就离开。”
说着把自家狗娃抱的更紧了。
“狗娃,别哭,爹这就带你回去弄吃了。”
陈秀才见张老铨说的这样可怜,冲着自家书童说道:“去,把这半壶酒还有馕饼给他父子俩送过去。”
张老铨也不推迟,接到食物和酒水,给陈秀才鞠了好几个躬后,就地把食物和酒水与儿子分食起来。
陈秀才见张老铨也不急着走,知道他还有事,或是想继续讨要些酒水,或是有话要说。
对于这情况,陈秀才都没什么兴趣,他就住在这个村里,各家的基本状况他也大体了解。
虽然各有各的难处,但总体上都是怂包一群。
“沛乎兄,还有诸位兄台请随我往这边走。”说着陈秀才就要引着大家走开。
张老铨心里有些急,他有一肚子委屈要述说,虽然眼前这个陈秀才大家都敬而远之,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心善的人,见对方要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秀才公,还请秀才公给小老儿做主。”
陈秀才停下,微微冷笑,问道:“是谁欺负你了?看你这模样,只怕不是村里的汉子。”
张老铨不回答。
陈秀才又是一声冷笑:“又是赵老爷?我这里有宝剑一把,可以送给你。你若是怕对方势大,村上受他欺负的人又不少,你自去联络结社,找我做什么?赵老爷与我无冤无仇,更何况我又不是当官的。如何管得了你们。”
张老铨闻言便哑口了,这便是村里人对他敬而远之的原因,成天喊打喊杀,前年隔壁村才有人受他蛊惑,带领村民杀了恶霸士绅,第二天就被官兵下来擒住了,全家都被砍头了,那人还被凌迟了,行刑的时候,村里可有不少人去看热闹。
便是不聚众闹事也不成。
去年自己村子里的张老三也是受了陈秀才的蛊惑,由于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没有聚众闹事,而是自己拿着一把柴刀想去了结了赵老爷。
可赵家高门大院的,赵老爷出入也至少四五人,张老三那里有机会近身,自己拿着一把柴刀冲上去,三两下就被赵老爷的家丁给解决了,张老三的兄弟气不过,便去告了官,可官差下来调查一番,赵老爷屁事没有。
反而是张老三与他兄弟被赵老爷秋后算账,被逼的卖儿卖女,上梁自尽才肯罢休。
所以面对陈秀才的建议,张老铨那敢接茬,他陈家家大业大,又欺负不到他头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秀才见状觉得无趣,便呼朋唤友离去了。
走了几步,这群士子领头的曲浩然便讥笑道:“但凡还有一口屎吃,这些人是万不敢反抗的,就算敢反抗又如何?铁骑大炮之下,皆是飞灰湮灭。”
曲浩然乃是前朝遗民,少年天才,崇祯年间顺天府的解元,本来中个进士还是有很大希望的,母亲却死了,没成想为母亲丁忧三年后,没等到春闱,倒是等来了李自成。等来了多尔衮。
山河沦陷,大半家产也被夺走了,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出仕清朝,在家里闲了下来。
但到底是以前通州数一数二的豪族,他不出仕,家中也还有其他人出仕,勉强算是保住小半家业,容他整日游山玩水。
曲浩然在通州一代名气极大,这话一说后,众人有些尴尬,因为曲浩然这话可不仅仅是在讽刺张老铨。
他们这些人个顶个哪个没有清朝欺负?家产那个没有被满清的王公贵族侵吞过?也不见举起大旗造反,反而一个个都去考清朝的秀才、举人去了。
陈秀才被曲浩然话呛到,辩解道:“隔壁的陈黑虎也不算白白牺牲,他虽然被凌迟了,但之后他们村的士绅就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村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