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到嘴的多喝热水,换成多加衣裳。
怜雪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说话,暗道,这两人上来不是要谈正事的吗?
晋阳长公主感受着少年温声软语中的关切,迎着那一双温煦目光注视,轻笑了下,却只是“嗯”了一声。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贾珩抬眸看向晋阳长公主,抿了一口,道:“前段时日,本应抽空过来走动走动,和殿下论论史,解解闷的,只是事情太多,被牵绊住手脚。”
“你现在忙着皇兄交办的差事,不得空。”晋阳长公主玉容微顿,笑道:“现在闲暇了,再来也是一样的。”
贾珩道:“过几天又要忙了。”
晋阳长公主:“……”
贾珩道:“圣上又派了新差事,后天会降旨。”
“什么差事?”晋阳长公主下意识问着,忽地醒觉,不知为何,面颊就有些热,好在丽人肌肤白里透红,倒不显分毫异样,轻笑了下,端起茶盅,轻声道:“若是不便,就不必说了。”
“殿下也不是外人,就是出京清剿京畿三辅贼寇。”贾珩道。
二人此刻就是随意叙话,想到哪儿说哪儿。
晋阳长公主闻言,容色微变,讶声道:“又去清剿贼寇?”
贾珩道:“自近年来,盗贼蜂起,滋扰地方,除却翠华山外,还有渭南、华阴诸县……”
晋阳长公主默然片刻,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柔声细语道:“外面兵凶战危,你要小心为上,有句老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虽自持智计,但没必要事事行险,京里最近都说你爱弄险计,翠华山那次,带着几百人就去深山老林中,那是胜了还好,万一……还有前不久三河帮都打上门来,在宁国府里就动起手来,听说死了不少人?”
贾珩笑了笑,静静听着,心头也有暖流涌过。
他觉得这晋阳长公主……挺可的。
这殷殷切切的叮嘱,挺像妻子对丈夫,多少有些冒犯,但如母子……算了,还是不乱打比方了。
当然,晋阳公主是他的荐主,他是晋阳公主的门生,而且之前同乘一车,入宫面圣,有此关怀之言,纵然亲近了一些,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但这位丽人似被贾珩的笑而不语,弄得有些气闷,或者说那种看小女孩儿的“目光”弄得有些心头异样,顿住不言。
晋阳长公主心底也不由涌起一股羞恼,但声音却偏偏清冷几分,道:“本宫好心提醒你,你既不听……罢了。”
“殿下方才之言,字字在心。”贾珩说着,就是将晋阳公主先前之言,简单复述了下,得益于记忆力过人,几是一字不差,而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以弄险计虽得名,却非我所愿,只是前番几次都是敌强我弱,不得不如此罢了。”
晋阳公主玉容微顿,芳心轻颤,略有几分不自在,心头盘桓着“字字在心”,失神片刻,轻声说道:“你心头有数就好。”
端起茶盅,眼睫低垂,却有些不知从何开口,分明察觉到一些不对。
好在这种沉默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攻守之势异也。
贾珩随口问道:“殿下,怎么没见小郡主?”
晋阳长公主纤纤玉手捏起茶盅,两瓣粉唇贴合在瓷碗上,抿了一口,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婵月她成天不着家,这会儿正在宫里和她皇表姐一块儿顽的吧,我家里也清清冷冷的,她没个同龄人一起顽,也不爱待家里,不过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意味深长,家里清清冷冷的,许是一如伊人心境。
贾珩点了点头,将一双温煦目光投向晋阳长公主。
这位宫裳丽人被对面少年的目光打量着,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怎么了,许是方才的闲话家常,让她不自觉地随意了许多。
贾珩道:“公主殿下平时可找个戏班子,唱唱戏什么的。”
这时代王公贵族的特点,就是养个戏班子,在府里听戏。
比如忠顺王府的琪官。
晋阳长公主道:“吵吵闹闹的,不是太喜欢,也就每年和婵月过生儿唱两遭儿,平日会寻话本看,一边品茶一边读书什么的。”
贾珩温声道:“略有同感,我也不大听戏的,只是公主殿下的生儿是哪一天?”
晋阳长公主:“……”
怜雪正在一旁侍立着,心头不由涌起古怪。
只问公主殿下是吧?
不过接过话头道:“殿下的生儿是冬月十一,小郡主的生儿是六月初一。”
冬月也就是十一月。
晋阳长公主嗔恼道:“就你多嘴多舌。”
贾珩点了点头,算是记下,一个光棍节,一个六一儿童节,嗯,很好记。
晋阳长公主岔开话题,道:“但市面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话本了,不过你最近在京里的一些事迹,一波三折的,也算是比话本还精彩了。”
贾珩道:“等有空和殿下说说。”
丽人柔声道:“京中传言有许多语焉不详,正要询问你这个当事人,等会儿晚宴时,和本宫说说如何?”
贾珩道:“也好。”
晋阳长公主说着,转头看向怜雪,轻声道:“怜雪,你去吩咐后厨,整治一些酒菜来。”
“是,殿下。”怜雪盈盈行了一礼,应着就下了阁楼。
待怜雪离去,阁楼中一时就只有二人,而彼时,夕阳恰西沉,阁楼中的光线多少有些昏暗。
贾珩放下茶盅,看着对面的宫裳丽人,清声道:“殿下,三河帮的营生,一共五十五处,除赌坊业已决定关停之外,还有四十余处商铺,我的想法是殿下筹建一个商号,将这些商铺纳入进去,按着利银七三分成,就是殿下得三成,剩下七成转运内帑,当然比例上,殿下若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再商议的。”
七三分成,七成是天子的,三成让晋阳公主拿着,再少就是欺负老实人了。
晋阳长公主闻言,玉容幽幽,清声道:“也是为皇兄分忧,分成不分成,其实倒也没有怎么在意。”
贾珩默然了下,道:“总不能让殿下白白操持,没有这样的道理。”